姥姥家前的河湾

姥姥已经去世三年了。现在每当看到河,看到渡口,脑海中就会触发关于姥姥的映像。

      姥姥家村子外西边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宽宽的河,它见证了我与姥姥的离别与相见,悲伤与快乐。

      那天傍晚,我妈来到姥姥家。可以看出姥姥的开心,而更多流露出的是一种不舍与悲伤。一开始我不解,直到晚上吃饭时我才明白,原来妈妈要接我回家上学了。以后每年只有寒暑假才能回姥姥家。

      早上天还没有亮,就迷迷糊糊看到姥姥和妈妈在厨房昏暗的灯光下做饭。因为没有通车,需要步行两三个小时才能到家,所以出发比较早。姥姥腿脚不是很方便,但是她坚持要送我们到渡口。她走在我们后面,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从她的喘息声可以知道她肯定是满头大汗。

      河湾水位较低,需要下一个长长的坡才能到上船的地方。我握着姥姥的手,扶着她下坡。天才蒙蒙亮,船夫还没有起床。姥姥喊了起来,直到听到船夫应声才停下来。此时她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

      河面很宽,但是很平静。水汽形成的雾罩在河面上,以致看不清对岸。我想姥姥心中的感觉肯定和我一样:这河太宽了,宽得没有人情。不久,就听到摇桨的声音,不紧不慢。姥姥开始叮嘱我要好好念书,不要顽皮之类,不要想她和姥爷,甚至开始想象放假后我回来情景……

      船夫摆船到岸,和姥姥寒暄了几句,问这是要去赶集吗。姥姥说,孙子大了,该回家念书了,我送他娘儿俩回去……有点哽咽而没有再说下去。我和我妈上船,姥姥有点儿不知所措,重复了几遍“放假了再回来啊,放假了就来了……”我对她说我一放假就来,你快回去吧。姥姥哎了几声后依旧站在岸边。

      船慢慢划向对岸,我蹲在船舱中间,向姥姥摇手,姥姥也半举着手挥动着。雾气渐渐加厚,我们彼此都渐渐看不清楚了,但是姥姥一直没有走。船即将靠岸,那是我第一次清晰,真切的感受到与亲人离别的悲伤。我回头,姥姥的身影还立在岸边没有动,还在摆手。她知道虽然她看不见我们,但是我能看得见她。我妈说,你快点上岸吧,不然你姥姥不会回去的。

      我快速跑上河堤,面向对岸大喊一声:姥姥我走啦,你快回去吧!然后转头就跑,隐约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哎~”

后记:那时候姥姥家里比较穷,居住的村子与其他村子离得都比较远,显得比较孤独。而在姥姥家度过的孩童时光,是记忆中最单纯,最美好的回忆:和发小一起赶自家的白鹅去放养,炎炎夏日在河里扎猛子,用黄泥捏小泥人……

      现在虽然已经成家立业,但是长期在外地工作生活。偶尔静下心来,还是有种漂泊感。我想现代社会中,大部分人都会有自己的世外桃源,不管是实在的,还是想象的,总有一个安放心灵的小窝。而我的避风港存在于姥姥家的河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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