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一个早晨,医生把你从我肚子里抱出来后,安静了几分钟,才听见了你清脆而洪亮的哭声。哭声穿透了死气沉沉的手术台,解开了每个人绷紧的神经,整个世界因你的到来,而显得生机勃勃。医生把你抱到我的眼前,“是儿子,六斤六两,十一点21分。”说完,抱着你出去了。
那是我们俩第一次正式见面,我见你第一眼,便想到了一个比喻——一只刚刚从牛肚子里滑出来的脏兮兮的小牛!
是的,你刚来到这世上的那一刻,就是这样的情景。
等我再次见你时,你已穿好衣服,初春的阳光温柔地注视着你。这时,我才得以认真看你。皮肤黄黄的、眼睛咪成一条线、嘴巴和鼻子小的只有我的大拇指大、脸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有微小的颗粒。你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鼻子里有一丝微小的气息。
你是在那一天呼喊出“妈妈”这个词儿的?我已经不记得了,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把这个日期记在备忘录上。但我清楚地记得,你第一声会喊的是“麻麻”,而不是“粑粑”。
屋子里那么嘈杂,你那清脆而又怯生生的呼喊声,划破整个房子,穿过嘈杂的空间,刺入了我的耳蜗。
“麻麻——”
你又喊了一声,然而在我听来,这声妈妈分别从我的耳蜗进入了我的心田。
我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把你举得高高的,我怕自己听错,让你再呼喊一声,你只张着没有牙齿的嘴,笑.......
我的手忙脚乱,你的初来人间,我们都在不断熟悉着彼此。
记得在你两岁多时,第一次发烧,当时妈妈只觉得你有点烫,不曾知道那是发烧,所以未给你准备药也未曾给你量体温,就这样带着你奔扑几百公里之外的路上,车上的你,安静睡觉,偶尔哼几声,我只一心呵护着你,还把小毯子盖在你身上。
在高速服务站,我原本想着抱你下车休息,你忽然眼睛大睁、小手死劲握拳、脸色发白、嘴唇发乌、上牙和下牙之间不断碰撞,四肢僵硬。我大声呼喊着你的乳名,见唤你不醒,我便跑到路上大声呼救,“谁救救我的孩子”“谁救救我的孩子”.....我抱着你疯了似的到处找人,在杳无人烟的高速路口,我的呼救,和你不断抽搐的身体,显得渺小而又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你停止抽搐了,平静而又轻柔地闭着眼睛。仿佛刚才的危机没发生过似的。我心有余悸地摇着你,希望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妈,可你始终不理。于是我又加大劲,使劲摇,只见你慢慢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不知等了多久, 救护车才缓缓而来,在离家几百公里的医院里,你被医生一次次的扎针,你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妈妈”,而我把你小小的身躯,按在手术台上,让医生在你身上来回扎针,来回扎管......
直到你出院,吃饭和睡觉正常后,我才彻底放松下来;恍惚间,我在阴曹地府门口走了一遭,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便没有 任何意义,仿佛前些年均是为你而活。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我最爱的人了,连你的爸爸也不是,也不是我的爸爸妈妈,甚至都不是我自己。
孩子,妈妈想告诉你,我是这个世界第一爱你的人。
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