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凌晨两点二十五,我失眠了。
在2月28号那天,医生给爸爸下了最后的通牒——爷爷快不行,最后住院两天观察。
我,和入伍两年一直没有回家的哥哥(哥哥是在28号那晚请领导批的假期,坐着凌晨的火车回来的),在3月1号那天回去了老家的中心人民医院。
我们坐电梯到6楼一开门,入眼就是黑压压的人堆。大家都沉默的在ICU病房外等着,仿若人堆上空有一团乌压压黑云,直直往人心里头压。
有的人凝视着ICU的大门仿佛入定,有的人一根一根烟的往嘴里塞,有的人的头深深的埋在双手里。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三十多分钟过去了,轮到我们了。
医护人员递给了我们四个口罩,并让我们换了鞋。ICU内门一开,入眼就是一排的医诊床,上面躺着都是奄奄一息的人儿呀!随后,我们走到了爷爷的床旁。
我看到爷爷躺在那里,静静的。我有些近视,便把腰弯了一下。然后,我看到爷爷睁着眼睛,大概是被我们弄醒了。他的眼睛布满血丝,歪着头,梗着脖子,嘴里插着管,全身也都插着管。
这么难受的一个姿势躺着这么久,爷爷一定很累。身上插着这么多管子,爷爷一定很难受。病得这么严重,爷爷一定很痛。当时,我的心一下猛的一沉,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
还好,我戴着口罩,不至于太难看。
爸爸对爷爷说,豆豆(我哥小名)回来看你了。爷爷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然后就小幅度的动着。哥哥喊了几声“爷爷”,爷爷睁大了眼睛,动的就更快一些。看上去,感觉爷爷是想要说话的样子。
我也想叫几声“爷爷”。于是便走到了爷爷头对着的那个方向,弯了腰一下凑近了爷爷。刚想叫,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直了一下,想缓缓,然后又弯了下去,眼泪一下又涌了出来,我便又直了一下。反反复复,到最后,感觉有一团棉花堵在我的喉咙里,我竟叫不出口!努力想要憋出来,却无济于事。我急得慌,眼泪越来越多,最后低着头看地板,一声“爷爷”都没有叫出口。
之后,医生便叫我们出去了。
我走出ICU,下了楼,心情一直不能平复。然后,爸爸就给我买了车票让我坐回湛江了。(我3月3就要去学校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