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给学生上《烛之武退秦师》这篇课文的时候讲“夜缒出城”这一句,问学生“缒”意为何,明明课下就有注释,孩子们说懒得看老师讲解给我们听,害我解释了半天,做了半天的动作他们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噢,原来是这样啊!我愤愤然地说你们就是故意的!他们哈哈大笑。
不过看着这个“缒”字,我突然想起我小姐姐家儿子我小外甥的一件“缒”事。那时候他大概小学四年级的样子,放暑假,他爸妈要上班就把他反锁在家中让他做暑假作业,同时严防死守不让他和电子产品接触,比如改了电脑的密码,锁了放电脑的房间门……但是,不禁电视。
我小外甥家在三楼,小外甥的大伯家就住在他家的一楼,他不想做作业想多看会电视,于是就给大伯家的姐姐打电话,央求她帮他写作业,姐姐答应了他,但是问题来了,他家门反锁怎么把暑假作业送到姐姐手上呢?小外甥急得在家里转了半天磨磨,突然灵光一闪,把暑假作业装进塑料袋子里找了根绳子拴着顺着窗户缒了下去,因为事先打过电话,他姐姐早就在窗户那儿接着了。做完作业姐姐打个电话他把绳子再顺下来把作业拿回去。
这件事干了好几天,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世事终归难料!千算万算他怎么也没算到有一天他爸爸因为一件重要的文件落在家里了,大概十点半的样子急匆匆地赶回家拿,然后就在楼底下目睹了整个过程!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描述了,世界上最悲伤的事也莫过于此啦。我小外甥顶了个熊猫眼对他大姨说:“我爸真狠!大姨你瞧瞧,把我揍成这样!”
我有俩外甥,大姐和小姐分别有一个儿子,俩外甥之间差个四五岁的样子。
大外甥聪明伶俐长得溜光水滑,但是人也是溜光水滑,从小到大特别会“耍滑头”,他妈别想让他多干一点额外的事。对此我大姐痛心疾首,说她家儿子深得我这个小姨的真传,我是鲶鱼她儿子是泥鳅,一对滑头。我可不认同她这个说法,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儿子大概也就四五岁的样子,记得我刚上大一的国庆节,大姐带着他陪着父亲到西安去探望我,他还没有师大门口那块刻着校名的长方形大理石高,有一张照片十分喜感地记录下了这个镜头。
大外甥几乎是和我吵着打着长大的,真的是这样,因为那时候我长得很瘦小,大姐比我大十来岁,有时候我和她一起出去别人往往会认为是姑侄关系,而大外甥又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对我这个小姨很是不以为然,是以常常有忤逆的言行,我自然也没有个长辈的样子,一边埋怨大姐教育不当一边和他打做一团。后来我谈恋爱时大外甥扬言他一定要和未来小姨夫长谈一次历数我这么多年的罪行,让人家不要和他家小姨谈恋爱,因为她是个欺负弱小的坏人,但是,终究没有机会让他把这个事情做成功。时至今日他妈还时不时地就拿这件事来取笑他,说他会说做不了。
小外甥长得虎头虎脑,个子一直比同龄人要高。俗话说得好“人大呆,狗大愣”,他可比不上大外甥的聪明伶俐,智商随他自家娘。好在他爸妈也看得比较清楚,从小也没逼着他背什么唐诗宋词《三字经》。我小姐夫是个退伍军人,所以从小就让他家儿子跑步打球,美其名曰“强健筋骨”,还特地让小外甥打乒乓球,他是左手执拍,属于难对付的那种。五六岁时小外甥就长得结结实实,体格极其健壮,可以骑一辆大号的童车跟在他爸妈的单车后面从南到北横穿整个城市到他大姨家去做客。
两个外甥见面的场面也是极具戏剧性。开始时相亲相爱,然后一场混战,鬼哭狼嚎一番,最后又相亲相爱……无限循环。两个姐姐早就见怪不怪,该干么干么根本懒得搭理他们。小外甥有点斜视,有段时间大外甥也不知道犯了啥毛病天天教他练对眼儿,说是能提高视力,还是我小姐姐发觉他儿子不对劲儿,短短几天时间斜视更严重都快成斗鸡眼了,追问之下小外甥招认是哥哥教他练对眼儿呢!这又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大外甥被他家老妈胖揍了一顿。作为补偿,我大姐陪着我小姐到南京去治疗小外甥的斜视。
别看小外甥有点傻呵呵的,但是人家天生自带领袖能力,一到放假就领着几个比他小点的孩子到处踅摸值钱的废品,大家捡了以后到他那儿汇总,一起买了以后,得来的钱他留大头,然后随便赏几个钱给那帮孩子买个雪糕吃吃他们也就心满意足了。有一次大姐来电话过来说小外甥住院了,我大惊,好好的不知道为啥子住院,大姐一讲缘由我又忍俊不禁,笑了大半天。原来有一天小外甥带着他的“废品回收队”晃悠到一家建筑工地上去了,他看到有一根废弃的钢筋喜出望外,但是那根钢筋是埋在地里的,他费了半天劲也没撼动半分,四下里一看,有一根废弃的铁棍,高高兴兴地拿过来想把钢筋砸断,结果悲伤的故事又一次上演:被钢筋颠起来的铁棍好巧不巧地在他的脑袋上开了个窟窿!
真是鸡飞狗跳啊!等我赶回家后就看到脑袋上被缠得像伤兵的小外甥,他妈妈在旁边抹眼泪。看着这幅画面我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半天,小外甥呲牙咧嘴地说:“小姨你果然是个坏人,我都成这样了,你还笑你还笑!”我连忙说:“我心疼你着呢,就是止不住想笑!”
不管怎样,两个外甥都茁壮而笔直地长起来了。大外甥大学毕业以后在省会合肥闯荡,听说已经找了女朋友。小外甥如今已经是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放寒假回家过年,视频邀请在异地他乡的大姨和小姨回家去,说只要回来他就请大姨小姨吃饭。我大姐笑道:“你得乖着点,不然你爹又揍你个乌眼儿青!”他爸立马接话:“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揍他啦,”顿了顿,他又说,“我也打不过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