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年,我从W市回到小镇开了一间花店。花店离娘家两里路,离婆婆家也是两里路,在山与山之间的平地上。这样的距离让我舒服。我在镇上几乎不认识什么人,嫁到镇上三村的二姐一开始就居住在省城,很少回来这里。
说来可笑,花店依赖生存的鲜花不是玫瑰花、百合花和康乃馨,而是菊花,葬礼用的菊花。镇上和附近的人喜欢买菊花花篮,一般也是提前预订的。
入夏,天气炎热。房间没有空调。我喜欢在溪边吃烧烤,喝啤酒。溪边风很大,烤羊肉串的炭火一明一灭的,呼应着天上的星星和溪边的萤火虫。沿溪岸排开好几张小桌子,男女老少都来凑热闹。他们大声说话,我独自享受。
有个晚上,我喝了一杯啤酒,冰爽之际,发觉隔了一张桌子有个小伙子正在瞧着我。他面带清冷的微笑,欣赏着我喝酒的样子。他比别的人都高,貌似身子单薄但很挺拔,额头有刘海,眼眸乌黑。我感觉面熟,想不起哪里见过。在我疑惑刹那,他避开了我的视线。我喝了一口酒,也没有想起什么,大概路上遇到过吧。我抬头再看他,又和他的目光碰到一起。这一次他不再回避,而是站起来走了过来。
“你二姐是镇上三村的吗?”他问道。他的声音清脆,像溪边芦苇折断发出来那种,带着青草的芳香。
“是的。”我答道。
“我可以坐这里吗?”
“随便坐。”
他自我介绍叫费春水,刚从城里回到镇上开了一间形象设计工作室。他很早就认识我,说我现在比之前还要漂亮,问我还记得结婚那天在桥下那个练剑的少年吗。
我说,有点想起来了,你长高了不少,怎么不在城里待着?他脸红了,可能酒喝下去的缘故。他说失恋半年了,在城里理发店上班没感受到开心,加上爷爷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就回来镇上了。
我说,你家在这里挺好的,不像我在这里只有一间花店。他苦笑了一下,端起酒杯又和我干了半杯。走的时候,他说要尽地主之谊,由他请客。我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