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暂时脱险
云澈的指尖还抵在右眼眶上，血从指缝间渗出，沿着手背滑落，在疾奔中甩成一道道暗红弧线。他不敢闭眼，生怕那壁画上的独眼仙人再度在视野里转动眼眶，更怕瞳中那道幽蓝符纹趁机破体而出。身后石廊的震动已远去，但耳膜深处仍残留着低语的余波，像锈蚀的铁丝在神经上缓缓拖动。
冷霜一言不发，剑横在前，脚步始终卡在云澈与灵溪之间，既护前也顾后。她的剑尖微颤，不是因疲惫，而是感知到了某种尚未散尽的牵引——那股从地底升起的幽蓝光柱虽已熄灭，可空气中仍漂浮着极细微的灵力残丝，如同蛛网般黏附在岩壁与藤蔓之间。
灵溪喘得最急。她一路紧攥着云澈的衣角，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她感知不到森林的回应，连脚下泥土的脉动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铁壳。她曾试图以血引藤，可指尖划破的刹那，血珠竟在空中凝成细小的黑斑，落地即化为灰烬。
“停。”云澈忽然低喝，脚步一顿。
三人几乎同时压低身形，藏进一道被巨藤垂落遮掩的岩隙。云澈终于闭上右眼，左手撑地，指腹触到一株贴地生长的幽昙花——枯黄蜷缩，根部却微微搏动。他指尖的血珠滴落，渗入泥土的瞬间，花茎轻轻一震，叶脉自根部泛起幽蓝光晕，如血脉复苏。
冷霜皱眉：“你伤得不轻，别浪费灵力。”
“不是我。”云澈睁开眼，左眼清明，右眼仍覆着一层血膜，“是它在吸我的血。”
他抬手，将沾血的指尖递到二人眼前。那血已不完全是红色，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像是被某种力量浸染过。
灵溪瞳孔微缩：“这不是普通的伤……你的血，和那壁画上的光，颜色一样。”
云澈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灵力注入，空中浮现出一段残影：祭坛崩裂，黑袍人肩胛浮现烙印——蛇首衔月，蛇眼为星，月牙缺口处缠绕着一道扭曲符链。影像缓缓旋转，与先前石廊中傀儡肩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冷霜盯着那烙印，呼吸微滞。她下意识摸了摸袖中一枚残破的青铜剑令，指尖刚触到边缘，那剑令竟微微发烫，仿佛被玉简中的影像点燃。
“这不是幻觉。”云澈收起玉简，声音低沉，“他们在找我，或者说，找我体内的东西。那壁画上的仙人……他指向我，不是因为认错人，是因为他知道我会来。”
“可你根本没见过他。”冷霜冷冷道，“你怎么确定这不是仙瞳反噬造成的妄念？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完全信任自己的判断。”
云澈没反驳。他抬手抹去右眼血迹，指尖再次沾上那奇异的血珠。这一次，他将血滴在掌心，凝神催动“逆命仙瞳”的封印之力。金芒在瞳底一闪而逝，血珠表面竟浮现出极细的符纹，与壁画中仙人独眼周围的刻痕如出一辙。
“若这是妄念，”他抬起眼，直视冷霜，“那为何我的血，能与那符纹共鸣？”
冷霜沉默。她握剑的手松了半寸。
灵溪轻轻握住云澈的手腕：“你不用一个人扛。我们都在。”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云澈声音沙哑，“追查他们，就是挑战一个潜伏了百年的组织。他们能操控傀儡，能篡改封印，甚至……可能早已渗透进各大宗门。江昊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所以你打算放弃？”冷霜忽然问。
云澈一怔。
“如果你怕连累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她将剑横于膝前，剑身映着幽谷微光，“但我告诉你，我师门覆灭那夜，最后看到的，也是这样的符印。它出现在掌门尸身的额心，像一道烙进骨里的诅咒。”
灵溪呼吸一紧：“你……早就见过？”
冷霜没点头，也没否认。她只是将剑令取出，放在掌心。那残片上刻着半道断裂的剑纹，而断裂处的缺口，恰好能与玉简中的蛇首衔月印记边缘吻合。
“我不信命。”她盯着那剑令，“但我信，有些事，躲不掉。”
云澈看着她，又看向灵溪。灵溪没有退缩，反而从发间取下一枚翠绿叶簪，轻轻按在云澈右眼伤口上。叶簪瞬间化为光雾，渗入皮肉，止住了血。
“精灵族的契约，是血脉相连。”她轻声说，“你救过我一次，现在，换我护你。”
云澈喉头一紧。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右眼突然的刺痛打断。他抬手按住，却发现这一次，痛感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温润——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瞳中缓缓沉淀，不再躁动，反而像在……回应什么。
他低头，发现那株幽昙花已悄然绽放。花瓣如琉璃，内里流转着幽蓝与金光交织的脉络。更诡异的是，花心处浮现出一个微小的符纹，与他瞳中那道，几乎一模一样。
冷霜也注意到了。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幽谷静得异常，连风都仿佛被凝固。她忽然抬剑，剑尖指向云澈身后的一块岩壁。
“那里，有东西在动。”
云澈猛地回头。
岩壁上，篝火的影子正缓缓扭曲。他们的三道身影本应各自独立，可此刻，影子的头部竟开始拉长、融合，最终在石面上交织成一道三首同躯的虚影——中间的头颅独眼，左右两首分别生着藤蔓与剑锋。
灵溪下意识后退半步。
云澈却缓缓站起。他右眼的血已止住，金芒在瞳底缓缓流转，不再狂暴，反而像一口深井，映着幽昙花的光。
“它不是在动。”他低声说，“是在回应我们。”
冷霜剑未收，却不再指向岩壁。她盯着那虚影，忽然道：“你刚才说，他们不是来杀你。”
“对。”
“是来唤醒你体内的东西。”
“是。”
“那现在——”她转头，目光如霜，“它醒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