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那段短暂而曲折的演艺乌龙生涯

第一次应聘演员是在2007年临别毕业找工作的那阵日子,帝都不愧是全国的文化中心,各种文化传媒机构、演艺代理公司潜藏在各大写字楼内。当时啥求职经验也没有,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简历做得毫无新意不懂精心设计一下突出才能,就只知道只要是有招聘字眼的不管网上网下胡乱一通的海投,而且似乎投了就什么也不管不问了,好象这样求职任务就完成了,其实不然,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环节需要一一进行考核呢,但也正因为自己的盲目粗心导致那么多投出去的简历犹如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有家通知去面试的却又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家单位了,连具体地址也不知道问好就让对方挂短了电话。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连路边小摊上打出的招聘广告也厚着脸皮上去咨询,这样面中的几率倒是大大加强了,可是看着老板那么夸张和不置可否的眼神立马又让我们打了退堂鼓。这样接连好几天下来,找的一些工作不仅没有令自己感到开心,自己强烈的自尊心倒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接着,以后我们又去参加了几场招聘会,有些不是免费入场需要交门票的还得买门票,票买好,脚还没迈进会场大门呢,后腿就有保险公司的围上来缠着主动介绍你去做业务员,真正到了会场那一刻,当时的情景也把人给惊呆了,偌大个会场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求职下来三点感受最是记忆犹新:一是只能挪蚂蚁步;二是眼前不停有人头晃动,差点让人精神恍惚;三是一个字“累”,回去倒头睡得死香。

几次求职经历下来,几乎毫无收获,心情更加沮丧,毕业倒计时在催促敲打着心灵。后边又有几位同学想出去买人才周刊招聘报等来查询,可是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些招聘启示早已经过时,而且还有的是从网上复制节选下来的,作用不是很大。

七月的校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离别气氛,很多即将踏上征程的老生会在主干道摆出一些地摊或者到宣传栏里贴出一些转让出售广告转让一些课堂笔记、考研秘籍等以换取一点散伙饭时的烟钱酒钱,当时自己也有一大堆带不走的货物有待出售,所以也像别人一样找了一张纸涂鸦了一张小广告准备张贴出去,等到了校园三角地的宣传栏正要贴我的小广告时却突然眼前一闪,一则招募演员的新贴出来的广告赫然映入眼帘,当时那个激动自不用说,马上记下联系方式就冲回宿舍找大伙商量要不要碰碰运气,可是大多没人理睬,也许他们真的已经对目前的工作形式感到失望透顶以至产生怀疑人生和排斥理想的心理。一通冷水泼来泼去大家各自四散,哥们老猫却得意洋洋兴趣万千的拿起电话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靠不靠谱就照着上面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听声音是个女生接的电话,更奇葩的是招聘的公司竟然就在我们学校附近,老猫和他们预约好了具体面试时间之后就死活拉着我就要去试一试,本来我还推辞,可是虽然心里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愿望和冲动的,于是拍拍大腿从床上蹦起来就和老猫飞奔至招聘地点。

招聘的公司看上去是一家不太大的皮包公司,办公地点在二层,我们去的时候好象负责面试的人还没有到达,接待我们的一名主管工作人员就让我们随意在他们的工作室参观参观,办公地点不是很大但办公环境布置得挺有文化气氛,墙面上还挂着各种大副的艺术商业等海报,明星照片,公司公告等,有的照片上面还有一些知名艺人的亲笔签名,负责招待的工作人员眉飞色舞的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某某某大导演那是某某某大明星,只让老猫和我听得张口结舌。不一会进来了一女两男三个年龄看上去稍微比我们年长一点的人,我想别人一看他们的形象气质都会觉得不同凡响,其中背着一台摄相机扎着时髦小辫子的男的让接待的工作人员先出去忙,然后抱歉的说他们临时出去取景又遇上堵车没来得及赶回应聘求职者,然后又给我们一一介绍剩下的女的和另外一个男的。介绍认识完毕我们才知道女的是导演,好象原本已经快属于一线演员,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从台前转到幕后自己做起了导演老板,而跟随他的两男的一个是专门负责摄影一个专门编剧,好象几个人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应该也是事业合伙人。坐下之后导演耐心的给我们介绍自己剧团的发展前景,并且特别强调说通过他们的精心包装,已经捧红了很多旗下艺人,我只是认真的听,而老猫却也充分和他们交流并发表一些我们幼稚的主张和看法,可是他们似乎还挺满意,不住的点头微笑,互换眼神。后来他们问说是不是老猫和我两个人都一起应聘,由于当时我不够自信觉得自己的状态很糟糕,于是急忙辩解说只有老猫一个人求职,而我是陪他去的,但是他们还是同时拿出了自己专门制作的两份简历和心理测试表来让我们仔细填写和勾选,接着他们又郑重其事的介绍说他们剧团刚成立不久,正需要找些像我们大学毕业一样有理想充满激情又很活跃的年轻人一同加入到他们的行列和他们一起创业,前提是需要我们提前交纳从几千到几百分等级最低三百多元的定金,记得在此之前,就业指导的老师就多次提醒我们当我们在求职面试的过程当中如果有公司要求求职者交费一定要小心以免上当受骗,所以我们一听要交钱就格外谨慎,不禁本能的警惕起来,只能在简历栏里模糊的填上自己的信息。完了老猫只好跟他们解释说我们没带钱,其实当时我们身上似乎真的没带几块钱,连饭费都得计划着开支,完了又恳求说能不能不交,他们倒是也爽快,可是语气里透着强硬说那至少得跟他们签十年以上的合同,而且违约金还很高昂,然后这部分提前的费用他们会一一在以后的工作中给我们扣除,并许诺只要认真和他们合作,保证十年后让我们在帝都买车买房落户过上别人望城莫及的生活,我们一听傻了,好象觉得一签就真得把自己出卖十年似的,心里开始隐隐有些恐惧胆小的不敢去触碰,于是也没敢在他们的合同上签字。只见女导演皱了皱眉头后让其中一个男的递给老猫和我一人一份打印出来仔细装订好的剧本,剧本大致内容记不大清楚了,但里面却有很多接近我们周围生活的情节。然后导演电话响起来,她接了说了几句好象在给谁指路,等挂断一会我们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一位保养颇好形象气质俱佳的中年妇女,听完她们之间的对话我们才得知原来妇女也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明星,由于和导演熟识,专门过来捧场客串一个重要角色,同时为导演开机仪式造势!

女导演宣布说角色都到齐了,只是没有定位,要让我们三人一起现场表演一组节目,让我们商量,或者单独出个节目也行。老猫一听要现场出节目就撒谎说他的肚子痛得厉害先上个洗手间,我也脑袋发晕开始怯场,便匆匆跟着老猫逃到洗手间回避他们那些咄咄逼人的考核一起商量到底该怎么办,当时就是那么自作聪明的认为面试者好象是在故意刁难我们,都有想翻墙溜逃的念头,只差没有实施了。后来老猫和我还是心一横洗了把脸硬是战战兢兢的挪到了他们跟前,他们见我们狼狈的模样也没再让我们表演了,而是减低了要求,只让我们摘取剧本上的一部分然后照着上面的台词有感情的对白,如果表现良好会对我们进行试镜,但他们还声明说试镜也得交一定的什么胶什么费,试镜合格了才可以正式上岗。中年妇女不愧是内行,比较有表演天赋,各部分都拿捏得很到位,老猫也故装深情的朗读,只有我的几句对话不像样子。

几个来回折腾下来,他们觉得也差不多了,然后就让我们回去拍好几组全身的半身的艺术照,并在后面署名下来带过去交给他们,也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之后我和老猫又连续面试了几家大大小小的单位,有些是等通知有些是委婉拒绝,看来我们的各方面情绪对我们找工作的影响不容忽视,更严重的是我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不足到底在哪几方面,关键是没有人提醒也没有人帮助,完全只能靠现实水平如此的自己一个人摸石头过河瞎冲乱撞,真的像是在买彩票堵人生,于是应聘演员一事也渐渐淡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同时还是有几家公司通知去面试还是复试都搞不清楚了,其中就有当初那个剧组的电话,我只好随便找个理由说自己不上镜,不适合做演员,也不想当明星,老猫似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让拍的艺术照也一直没有去拍。当然现在回想起来真正的原因是害怕动不动就被要求交纳这费那费吧,为什么法律明文规定用人单位不可以巧立名义向一些新入职人员收取相应的手续费用,可是照常还有很多公司要交费?有的甚至收得还很高昂,也会让人觉得合情合理!试想一个刚要踏出校门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自己都还没有什么稳定的经济收入来源却还要额外透支加重负担实在不会有多少人愿意干,即使当作投资也会担心上当受骗的吧。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次应聘演员的体验之后,我和老猫也不先看看自己的德行倒是似乎还真就做起了明星梦,所以以后一看什么招聘广告就尽是留意些演员招聘的,终于功夫不负用人心,接下来恰好又有一个著名导演的拍摄剧组同时通知我和老猫去参加面试,面试地点正好坐落在北影一个古色古香的大院子里面的一条长巷旁边的一间看上去有些年代的老屋子,屋外很显眼的立着剧组的招牌,我们去面试时时间还早就有点像冒充北影的学子的感觉在里面先东游西晃的参观了一圈,觉得还是蛮有味道的。等预约时间一到我和老猫就窜进了巷子,一路走一路贪婪的拍照留念,我们敲门推门进去,一看里面,门口虽小,里面的空间却很宽阔,很现代的装扮,办公设备一应俱全,一看就是先进一流的高科技。负责面试我们的是一位白领打扮的妙龄少女,她让我们坐下之后开口就说让我们交一百元的上岗费替我们办理什么卡的,说这卡在一年之内到很多个剧组都可以通用,但我和老猫也没舍得花钱,少女也没有强要,而是说那就先让我们填份简历,我和老猫于是踹踹不安的胡乱填好就屁滚尿流的逃离了那个剧组。

就这样,一直到后来,我和老猫的明星梦就这样阴差阳错老是碰不到梦的衣角。但是还好我们都如愿的在北京谋到了一份不算特别满意但至少能暂时糊口解决温饱的工作。可是之后又由于种种不良因素让我和老猫都先后离开了那里,老猫说他对这个城市已经彻底失望所以干脆卷起铺盖行李回到了他梦开始成长的老家。突然少了一位可以相互支持共事的死党在身边说笑,我的生活一下陷入了无底的寂寥,有时也会抱怨世道的不公有时也会诅咒生活的残忍,但一切回归理性之后我还是得坚持完成一个人的流浪生涯。经济萧条工作难找,只好降低自己的身份从事一些之前自己觉得很卑微的工作,例如餐厅刷盘服务员垃圾处理之类,其实当自己真正切身体会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这个城市是少不了这些人在他们平凡的岗位上默默的奉献的,如果没有他们辛勤的付出,这个社会何从顺利运转,这些人才是最最伟大也才是最最应该值得我们去尊重的群体啊。

那时候,心浮气躁又心高气傲的我们根本沉不下来,在短短一段时间竟先后换了N多份工作,简直可以破世界吉尼斯记录摘枚奥斯卡桂冠了。最后整个人深陷在身心疲惫当中,再也没有任何资本可以拿得出来炫耀,大概这样整天没事呆着歇了快一月,忽然有一天,终于等到一个自己在招聘会和招聘网上同时投完简历的一个面试机会。以前一直觉得工作多挑花了眼,现在却觉一次面试机会对自己都是那么奢侈!真是人生莫大的悲哀!

去面试的公司也是在招聘演员,可是怎么看都好象是一家黑演艺中介,还好这次他们要求交的费用不是很高,可我摸遍了全身也只凑出来三十多块钱,他们也比较好说话的说有三十就先交三十。那里的面试还弄得挺正式,分三关,第一关是,自我介绍,几个评委提出各种问题对你进行轮番考核,虽然人多,但一般这关基本都能通过,有的评委一商量甚至还被直接免试通过录取;第二关是到另一个房间单独一个人面试你,考官现场出题和才艺表演;第三关,直接交费,还会开据发票,然后被化妆师简单处理便被带到摄影棚拍照,拍照过程专业摄影师会让配合着摆出各种喜怒哀乐的Poss,拍完明确告知你说是建立专门的演员档案(具体细节还不是很了解)。

这些环节之后,一位负责面试的工作人员说让回去等消息,并保持手机随时开机畅通,以便及时通知联系。果然不出几天他们就着急的打来电话通知过去,通知我过去的那人第二次见到我就告诉我说他们把我们的材料推荐给了XX剧组导演和XX大明星一起拍戏,让我在里面担任一个失业的角色,出演费为五百元一场,没有戏的时候就休息,然后让我把上次没有交完的费用一并交齐。由于当时自己深受失业带来的煎苦,所以一听他说“失业”我就感觉好象有人在揭自己的伤疤,自尊心再一次受到考验,这种被人窥透秘密的心理导致的结果是让我想拼命的逃避甚至希望想办法去掩盖自己的狼狈不堪,因为那时自己就觉得没工作对于自己就是一件很丢人现眼的事情,虽然现实并没有如此严重。所以我固执的没有答应。那人也和我急了,当时我们都自私的不去考虑任何事物,只管自己满意,所以差点没闹了起来。

这样似乎风平浪静的又过了几天,我整天宅在租住的地下室也腻歪了,就想出来透透气,正好骑车经过北影见那里挂的条幅上正写着XX招生复试,XX导演在里面复试考生,怪不得偶尔会有三两个俊男靓女或夹着书本的研究生在那里出没,于是好奇心驱使,我就蹬着自己破得快散架的自行车准备冲进去看看,却被保安发现强行把我给拦了下来,我说我复试的学生,保安看到其他的光鲜时尚名牌打扮的少男少女再打量着我奇怪的穿着似乎有所怀疑,但也没敢怎么阻拦,可是等我真正到了门口的时候我却犹豫了,因为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资格进去,只好折转回去跟保安打听点消息,他们怪怪的哼笑了一下说“现在干什么也少不了这个”,边说边用大拇指在几个指头上撮了撮比划着表示在数钱的手势,又听他们接着说“像你们这样不是科班出身还怀着明星梦的屌丝我们见多了,去年还有个民工像很多人一样天天北影门口临工市场蹲守,后来认识了一些导演,经常请人家吃吃饭,现在终于逮着机会当主演拍电视剧去了,要舍得花钱投资,知道不?否则的话能有什么前途。”看自己的衣服和车,心里暗恨他们狗眼看人低未免太打击人,但也委实被他们戳中脊梁骨,让我真正重新认识和审视了自己,明白哪些才是属于自己该做的,哪些才是自己不应该想的,这与自甘堕落无干,只和一个人的自我意识的觉醒有关!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一个月之后,当初面试的那人又给我打电话了,他在电话那头似是关心又催促的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没有,我说还没有,他说又有一个剧组需要群众演员,问我乐不乐意去试试,如果我同意那么我之前给他们交纳的费用就算清楚了。我那时反正没工作就欣然答应了他,可是这次等过去我却看到了很多应该同时也是和我一样落难找工作的人等候在大厅,我们一起上了一辆车后也不知道被拉到什么地方,应该是离市区很远的一处郊地吧,听说是XX剧组专门的影视拍摄基地。

下了车,我们几个人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眼前的情形就又被召集到一处临时搭建起来的跟衣室换上了一套好象是官兵的衣服。当时就觉得那里的人可真不少,你来我往像一个小集市,不远处高高地架设着几台摄象机,各种拍摄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一个人正右手持着扩音喇叭左手举着一面小旗在那里指挥拍摄现场,听人说那人就是导演了,心下就想可惜没有机会能上去合张影照张相好作为证据!

轮到我们这组拍摄的时候,工作人员放下场记板,说了一句“action”,大伙就开始骚动起来,我夹在人堆里,根本没有一个自己的特写镜头,突然前面领队大喊一声“冲啊”就先带头往前跑,我们后面一队人听到声音立马也就跟着起哄起来往前跑,头上半空架设的摄象头跟着人群转移来回拉伸起伏的抓拍最精彩的造型。这样重复拍了几组,每组几分钟,听到一声“卡”就停下,没有镜头拍摄的时候大伙就蹲在地上围坐在一起聊天,通过谈话我无意间得知坐在我旁边的竟然是一个出过家的和尚,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看他的体格的确像练过家子的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有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带了几个端着几箱盒饭的人过来给大伙一人发了一份,同时还给每个人手里发了50块钱,并做简短讲话说今天这组镜头拍完了,大家表现都很不错,导演很满意,以后剧组需要群众演员再跟大家联系,最好还加上一句说希望各位的星途顺利!

这就是自己第一次拍戏也是到现在唯一一次拍戏的经历,后来听说演片杀青如期在全国院线上演了,而且票房收入打破了往常记录稳居榜首。娱乐娱乐无娱不乐,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时太糗了。

有一次自己无意间收看电视的时候还看到了那位导演和几位主演一起被邀请到电视台参加了一宗真人秀访谈节目。再后来在老乡会上认识了一些混演艺圈北漂跑龙套的老乡,因为那时自己走颓废路线也留了一头长发,他们会跟我开玩笑说他们真正从事演艺事业的却不像搞艺术的,倒反我这个外行像搞艺术的,以后偶尔也会接到他们电话邀请让去剧组打酱油,可是那时我已经南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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