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迟到的棉鞋

今天是2024年12月6日,我们有一年没见面了,明天就是离开我一周年。过去的一年里,思念的情绪在无数个夜晚涌起,常常哭到眼睛变肿。最爱的奶奶,您长眠,我常念!

打记事以来,每到夏天的晚上,总在您床上吹着家里唯一的小电扇,您一边摇着扇叶,一边跟我说您小时候苦难的日子。很多时候我都在您和爷爷被窝缝睡着了。您的床边一直放着两把拐杖,告诉我以后老了就指望它帮扶走路,可我天天把它当作了“打狗棍”。每次玩完它,您都把它擦拭的特别干净,挂在床前。

后来上了小学,我的一日三餐都在您家里吃,每餐饭桌上必有一荤一素。双枪季节,您要帮我家和大伯家洗衣服和做饭。所以每次我都拿着一个棒槌,屁颠屁颠地跟在您后面。那时候,九华河的水很清,还不停地有船只经过。您告诉我,洗衣服要用劲,棒槌不响,邋遢不流。所以后来我更喜欢手洗衣服。

那个时候您不光要洗衣做饭,还给我们晒水稻,一天七八趟往返我家和大伯家之间,挂在脖子上的毛巾都湿透了,您也不说累。农闲的时候,你总是在家待不住,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弄一种我也叫不出名字的野菜,每天上午弄,下午在家里剥啊剥,一天收入也有个百十来块。当然,我总能分到5块钱的零花钱,比哥哥姐姐们都要多。

小的时候,邻居们都喜欢叫我“小黄毛”,我这个“小黄毛”可是有两把刷子的。每次剪刀一上手,定能剪出漂亮的发型。所以,每次我都给您修修头发,一头清秀的披肩发很快就完成了,从青丝到白发,一年又一年,两侧的小发夹换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出远门上学了,见面的时间只有寒暑假,每次回家冰箱都是满满的,有我爱吃的红烧鸡,茶叶蛋……上大学的时候也很少给您打电话,几乎没有,在我心里可能一直觉得您和爷爷身体都特别好。

前些年,你总来找爸爸谈心,说自己身上痛,爬楼梯都没劲,日夜都要照顾爷爷。还总催着我谈对象结婚,想看我成家。这点,我很恨自己,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当时总是一意孤行不听劝,以至于您走的那天也没有看到我成家。很多时候因为这个遗憾,想怒扇自己两个耳光。

您走的前几日,在超市看到一双很暖和的棉鞋,但是不知道您穿多大的,心想着周末不忙去问您。却不曾想,这双鞋您穿着它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从医院回来那天,姑姑把我买的棉鞋给您穿上,别上您最爱的小发夹,疏了一头青丝丝的头发,躺在小小的棺材盖上。那肯定很冰吧,您身上到处都是伤,肯定是痛到您没知觉,才离开我们的吧。

去ICU见您的最后一面,小小的人躺着那,手脚冰凉,医生把你随身带的钥匙首饰递给了我,很郑重的告诉我,熬不过今晚。那一刻,我才醒过来,可能永远见不到您了。

我一生不怕苦不怕累的奶奶,尝尽了人生里所有的苦难,从小到老没进过医院,最后一遭医院也拉不回来您。

很想您,您走后生活的烦恼越来越多,想说的话也不知道找谁倾诉去。如果您在,肯定会教我怎么做。怎么能不遗憾呢,没有看到我成家,连一双棉鞋都是穿着走的。奶奶,您是我世界里的唯一寄托,也是唯一让我每天挂念的人。想你的时候,看看您的照片,感觉您也在看我,看着我一步步成长。

常念,长念……


2023年10月1日  九十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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