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很久以前的故事,可是现在听起来,似乎就在昨天。
两个打鱼的老头儿,一个黑胡子黑眉毛,一个白胡子白眉毛。一天,两位老人在村头大道边柳树荫下织补鱼网,瞎聊天儿。
“听说了没有?”黑胡子老头忽然问他的伙伴,“咱们县白县长,自己抽着大烟,审大烟案子!”他带着嘲笑的笑声说。
白胡子老头儿停下网针,从长长的白眉毛底下,射出疑问的目光,在黑胡子老头脸上停了一会儿,用那种自以为深知一切的口气,拉着长声说:
“糟践人吧!”
黑胡子老头因为他的新闻受到轻视,就扬手拍打了一下衣襟叫道:“真格的呢!”然后又详细描述审问的场景。那大烟犯见县长手拿着大烟枪,便壮着胆子说:“兴老爷抽,就不兴我抽吗?”白县长用大烟枪指着那烟犯,理直气壮地说:“对了,兴我抽,就是不兴你抽!”
两个老人正说的热闹,只见大道上走来一人,身穿夏布大褂,头戴巴拿马草帽,千层底儿礼服呢鞋,白净脸膛,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一撮齐唇的短胡子,一看就是个阔大爷。
来人是到这个村庄看望一个朋友。因为多年不见,又没通过书信,忘了名姓。亏了还记得家乡籍贯。他见两个老头在村头织补鱼网,便走过去问道:
“请问二位老人家,这是什么村庄?”
两个老头报过了村名,照乡间古老的风俗,急忙打招呼：“听口音离此地不近哪,累不累呀?快坐下凉快凉快吧!往哪儿去呀?”
外乡人把手一指丛林掩映中的村舍,说:“就到这村来看望我的一个朋友!”
两个老头一听是本村的客人,忙撂下网,站起身来,浑身恭敬,满口寒暄:
“您先生的朋友贵姓高名啊?认的门口吗?要不要我们领个道啊?”
这个外乡阔大爷,见两个老头问他朋友的名姓,登时撂下脸来,怒气冲冲地吼喊着:
“什么?你们一个村的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反倒问我这外乡人?”
两个老头互相交换着眼色,那意思是,刚才说的只是耳闻,现在可真是亲眼看见这样理直气壮不讲理的人了。乡村人厚道,见阔大爷发火儿,反倒大胡子里嘿嘿地笑着赔不是:
“您先生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我们有个说到说不到的,您老人家别见怪!”
阔大爷阴沉着脸蛋子,从衣襟里掏出个蓝磁鼻烟壶,气呼呼地往鼻子里揉了一大撮鼻烟,两个老头趁这节骨眼儿上注意到阔大爷胸脯子上挂着个“青帮”小圆牌子。于是,黑胡子和白胡子搀合在一块了。两人嘀咕说:
“我说他找的是不是东街在帮的崔霸山哪?”
话音灌到阔大爷耳朵里,立时脸上有了喜色,急忙叫道:
“对了,对了,崔霸山崔二哥。劳驾二位老人家辛苦一趟,给兄弟指指门口。”
阔大爷注意到两个老头变颜变色的有点为难的样子,便惊讶地竖起眉毛,直瞪着两眼,问道:“怎么回事?”
“是这么档子事儿,说了您先生别在意。”白胡子老头吞吞吐吐地说,黑胡子老头打断他的话,脸上现出坦直的表情说:
“您先生这个朋友,去年冬天砸明火,冒着官司,入狱啦!”
听这话,阔大爷又登时撂下脸来,瞪着眼睛发脾气：
“你们要歪派好人是怎么的?谁找崔霸山来着?我找的是我的朋友！”
本文作者管桦。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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