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他人,照见自己

摄于香港一无人(且无厕所)岛

我从8月开始接听倾诉热线了。其实很早就报了名,但是第一次考试没有通过,于是拖了两个月延后了一期,当时感觉挺挫败的,现在看看更觉是缘分。过去的几个月我自己内心也经历了很多冲击,现在惊涛骇浪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海浪轻拍沙滩。用现在的状态去面对来电者,我会觉得更踏实安心。接过十几个来电,也在这个过程中继续照见自己,我来简单写写目前我接线中的觉察。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一部分

周围的人得知我在接热线后,最常问我的一个问题是:有没有特别奇葩的/可怕的……?我对于这个问题多少有些不舒服,一方面觉得不尊重来电者,也会些说不太上来的原因,就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一般会用“不能透露接线内容”搪塞过去。

现在回想,这种不愿透露的感觉,和被人碰到心中痛处又感觉不到被关切时,我想掩盖或者想岔开话题的情形有点类似。

在接线的某一天,我突然有种感觉,我能有缘遇到的每个来电者,都会反映出我自己的一部分,我对他们的感受,也是对我自己这部分的感受。和他们的关系以及对待他们的态度,也反应出我对自己这部分的关系和态度。

当我在看自己的“控制”时,连接三个电话关键词都是控制,与控制不得的抓狂失控感;最近我也在探索压抑,来电者中说到压抑的频率也很高;以及像我在《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写到的水晶商人,怀抱遥远的梦,有能力实现它但不去实现它;追求高标准,看不见自己的好,自责……都是我的一部分。

想到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里的“万物皆为一物”。从大我的角度看,我是万物,万物是我。

但为何会这样?如果我说能量冥冥之中吸引什么的听起来有点像算命的……更可以理解方面是,一个人看到的世界包含两部分:世界的样子,自己眼里本来就有的东西。眼里有点东西像是底色,好比戴着红色镜片的墨镜,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当我的眼里有我的这些部分时,自然也会从别人的身上投射出来。带着这个意识,那么接线是个非常适合自我觉察的机会。

面对,也没那么可怕

起初,我对于接听热线是十分紧张和害怕的,迟迟不敢开始。大概在可以接听后的半个月,迫于要轮到我报案例的压力,才开始临时抱佛脚接听了几个。在这之后,又拖了一段时间才再次上线。

我第一次接听下了很久决心,但很多次都屈服于了自己的害怕:打开那个“上线接听”的页面,犹豫半小时下不去手点确认,想到接听未知的来电就心跳加速,最后悻悻放下手机,没有上线。

当然现在已经渐渐上路,没有了这个犹豫,但也发现,在每一通电话的前十几分钟,我经常会有一些不舒服的感受,有时是有点不耐烦经常想看时间,有时是害怕,有时是被沉重与痛苦压倒……但是热线至少25分钟,我就要被“按”在那里,带着这些不舒服推进谈话。

但经常发现,聊了一会,到快二十分钟时,就会感觉心中更顺畅了,心里这些负面情绪也会渐渐消解。不知道我的这种感觉对面的来电者是否也能体会到。

像我前面所说,每一位来电者,都是带着我身上的一部分和我相遇,我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也是很多时候我面对自己的感觉。

当我出现一个问题时,如果我认为它很小,不值得,会评判自己怎么这么事儿,竟然被这点小事困扰;当出现一些让我害怕的情况,我会下意识的想逃离,不想去面对;当让我沉重的事情来袭,我会感觉被压得喘不上来气,不知所措……我面对来电者时的情绪,也都是我在类似场景下面对自己时的情绪。

但是,在热线中,只要熬过了最初了15分钟,就会渐渐豁然开朗,会发现面对对方的这种情绪和状态,并不是不可承受的。只要一点点的适应时间,我也可以更适应和轻松地去一点点深入和面对。这时候回看那前面的15分钟,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疼。

最初的15分钟

这也让我想到,生活中多少次,我被这最初的15分钟吓跑。开头说的拖延接线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一想到最初的紧张和害怕,我就迟迟不敢迈步,要不是督导时间将近推了我一把,不知我会拖延到什么时间。可接线几次之后会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可怕。起初的害怕倒不是不必要的,只是它是这段经历中的一部分,和其他愉快的部分一样。

我最近也发现,我经常太不敢让自己疼了,即使这件事是我真正想做的,想想其中的疼,便经常会让我退缩。这时又想到了我之前体会身体痛苦时写下的那篇《痛经与开悟》。那时,我在疼痛时将负面情绪与纯粹的身体疼痛分开,但这次我的痛苦,就是来自于负面情绪。

不管是对于身体还是心理的不适,我在其中向痛苦的认同是相似的。《当下的力量》中说,对此,我们可以做的是:

观察它,在你的体内直接感受它的能量。

疼痛与负面情绪不那么可怕,这痛苦并不是我,它只是此刻有缘分与我相遇。

写这篇文章之前本想说,熬过那最初的15分钟。但我现在想说,何必煎熬,只需允许生命中的经验和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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