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e you back, you British soldier; come you back to Mandalay!'
-《Mandalay》By Rudyard Kipling
回来吧,英国士兵,回到曼德勒。英国诗人吉卜林的著名诗歌《曼德勒之路》,帶我走进缅甸。
这次的缅甸之行完全临时起意,看到合适的机票便立刻定下,随即网上伸签,两小时当天就搞定。手指之处皆佛塔的国度,猜想它与已去过的其它东南亚国家有何不同,在机场翻开乔治·奥威尔的《缅甸岁月》,提前晕染气氛。
和柬埔寨、越南、老挝浓墨重彩的香榭丽舍风格相异,缅甸是被英国殖民过的国家。据说乔治·奥威尔是在缅甸居住时迸发了《1984》和《动物农场》的灵感,而英国第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吉卜林在这里写下的诗歌让曼德勒在西方国度声名大噪,哦,当然还有罗比·威廉姆斯的歌《On the road to Mandalay》。这些,再加上纪录片《轮回》开篇中蒲甘的上千佛塔,都是缅甸吸引人的理由,而把曼德勒作为了解它的第一站,似乎再合适不过。
小小的机场、很早就下班的机场换汇处、对美元新旧要求几近严苛、晚上进城路上的尘土飞扬,都是曼德勒这个缅甸第二大城市带给我的初印象。不过好在,行走于佛教影响深入骨髓的国度里,良善温和的人们,永远会缓解初来乍到的人的不适,让人有耐心,发现它的光亮。英文流利、能听懂中文、急着赶回家奔丧的同行本地年轻人,依然温暖友好的把车上每个人送到目的地酒店;一进酒店大堂,身材瘦小肤色黑黝但灿烂一笑露出雪白牙齿的大眼睛男孩子,帮我们拿起行李,还穿着那好看的传统隆基裙。啊,对一个国度产生好感,其实只需要一点点细节。
晨光未出便出发,伊洛瓦底江的水,微光中平静缓流,她的两个源头之一啊,你一定听过,那是彩云之南的独龙江。地球村,一家人,命运共同体,看,自古以来便是这样了。海水潮起潮落,而江水却波澜不惊,除了日升日落,大概只有乌本桥的落日剪影让人得观那生命不息,而英国人修建的跨江老桥则让人一窥斑驳历史。
“我第一次抽你递给的烟,跪拜泥塑的偶像脚,
泥塑的偶像,他们叫佛,
你抚摸着佛像,而我亲吻着你,
啊,曼德勒之路。”
-《曼德勒之路》
缅甸四处皆佛塔,东南亚各国基本如此,而它特殊的是,每进佛区必须赤脚,穿袜也是不行的。要知道,除沐浴独具特色的佛光之外,缅甸基本没别的“景点”,所以,穿穿脱脱,脱脱穿穿,穿脱穿脱,脱穿脱穿,脚踩大地,从未有过的接地体验,比如,光脚登了城区东北麓的曼德勒山。
状如七层奶油蛋糕的欣毕梅佛塔、因“佛塔成,王朝灭”流言而一直拖延未建成的世界最大砖建佛塔敏贡佛塔、上镜极了的实皆山乌敏东色寺、充满素可泰风的亚榻那新弥寺佛像、像浓缩版婆罗浮屠的马哈昂美寺、神奇躲开被毁命运的金色宫殿僧院、用800吨整块大理石雕琢佛像的皎多枝宝塔···除了寺还是寺,色彩鲜艳,佛像是偏可爱的卡通风。
马哈根达杨僧院的千人僧饭,红衣年长,白衣稍幼,更明显的区别是前者过午不食,后者晚饭可餐。佛家也是护幼的呢,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最重要。钟声起,郁葱绿荫下,绵延长队,赤脚,捧钵,领食;鱼贯入座,唱诵,起食。千人僧堂,无声。这个国度里,四处佛塔,四处僧尼。清晨,路边街店前,有百姓二三,或捧热腾饭锅,或支桌摆餐,供奉僧人。
在这里,我看到佛教如何融入平常生活。每个寺庙内都自成市集,商贩云聚,佛眼入世间。小商品、吃喝、书摊、游乐、供佛圣品,和谐融合;佛陀故事被画成色彩鲜艳的连环画故事,一张一张,有趣,世俗,浅出,像床边摇篮曲。寓教于乐,教义深入心中。浸入生活的宗教,所以寺庙色彩是糖果色,连佛像勾勒也更卡通化。
凌晨四点半的马哈木尼佛塔,信众络绎不绝。虔诚跪地,献上第一束花,待金佛刷牙洗脸。一张张金箔,被男性信众贴在佛身。佛祖面前众生平等吗?但见男女有别。女众只能殿外祭拜,看殿内庄重严肃的仪式实况转播。挂在殿外的直播电视屏,有点意思。同样让人不适的,是曼德勒山上一尊被供奉的女妖,因割下双乳献佛感动佛心,转世为王。有点血腥的故事不是么?但背后呢?割乳和去势无分别,皆为去性别。女妖自残,不做女性,然后成了最厉害的王。
曾囚禁过南逃永历帝的茵瓦古城,仍是让人觉得怡静的村庄,只有散落各处、需要乘马车找寻的遗迹们,默默讲着自己的故事,而曼德勒,是取而代之的后来缅甸都城。漫步在曼德勒的街巷,和主动微笑打招呼的当地人互致问候。更不用说,还被腼腆的小姑娘送了一朵美丽飘香的鸡蛋花。每个小细节,都增加对这座城的感受。
早上乘车离开,前往蒲甘,缅甸初印象从曼德勒开始,然后,继续在路上。不知英国人撤军时有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座让他们远离家乡亲人的城,码头边,夕阳下,是心里的日不落。
“这一切已是遥远的过去,
也没有车载我从这里开到曼德勒,
就像一个老兵在伦敦对我说,
一旦听过东方的味道,
再没有办法听到别的声音。”
-《曼德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