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清风——玉龙湾二坝湿地

  每个喜欢写作的人,都有故乡情结。我也时常在回家的大巴车中,构思着如何下笔涂鸦出那一片生长养育我的乐土。而迟迟不肯下笔的原因不过是家乡情结太重,怕我这拙笔写不出家乡的应有样貌。

  "清明时节雨纷纷",前几日的清明节因一场突来的细雨让气温又低了很多。今天早晨我试着起床,又被窗外的风声吓回房间。我躺在床上,既睡不着,也不想起,于是闭着眼,任思绪无限遐飞。无意间我想到了大沙河的玉龙湾二坝湿地,心中又开始躁动起来,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心一横,快速穿上衣服,洗漱一番,驱车赶往二坝湿地。

  自打入春以来,这已经是我第六次驱车至二坝湿地。之所以来那么多次,一来是因为我想写一写玉龙湾,多观赏几次找些写作的角度;二来是一直在等,等冬霜过,等东风来,等候鸟北归,等荷花吐莲……荷花吐莲是等不到了,因为玉龙湾的风景变化太快,我怕及至盛夏,我早已忘却这仲春时节淡雅的风光。


湿地一角实拍


通往二坝的路,是一条长长的大沙河堤坝。据我89岁的爷爷讲,这条大沙河曾是黄河的一个分支。在他们那个年代,还曾因黄河汛期,河水高涨淹没了许多农田庄稼、房屋瓦舍。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政府才组织人马,加深河道,在河的两岸修了两条堤坝。槐花树沿着两条堤坝而长,只可惜,这个季节不是槐花盛开的季节。否则,开车行在这条路上行驶,即便是车窗紧闭,那沁人心脾的槐花香,也能透过车子的缝隙,悄悄的润进车中,那清淡的幽香,若有若无的撩拨着嗅觉,轻吸一口进入腹,立时便觉舒爽传遍四肢百骸。

  我以为我赶个早,就能有一片更干净更安静的画面。想象中我一个人临水而立,只有清风、江水、朝阳的画面是不可能了。因为未及目的地就远远看到已经有三五辆车停在那里。于是,放慢车速,欣赏起这一番远眺的风光。

沿堤直行两公里,有一座桥跨河而立,连接着南北两条大堤。看到这座桥,也就预示着我已进入玉龙湾湿地自然风景区。我从桥上经过,远望湿地,视野极致开阔:入眼的是碧水、绿树、蓝天还有去年枯黄却依然挺立在河边的芦苇荡,苇穗在春风的吹拂下,一上一下泛起黄色的苇浪,绵延数里,直至水天交错之际。我又把车速放慢些,好好的欣赏起这和谐的自然景色,自觉没多时,就到了休闲观赏区,便急不可耐的解开安全带冲出车子。

  走下大堤,我才看到这堤的斜坡上还藏着另一个小天地:一片淡紫色野花,爬满在斜坡羞藏在槐花树的脚下。这花单株而论,并不出彩,花朵儿很小,花干很矮。这花虽不像名花那样成团成簇,却胜在量多,一眼望去,淡紫色满目,视觉感受虽说不上壮观,却也清新的能让人满心欢喜。

我隐约闻到一丝的清香,而后府下身来闭目细嗅着花瓣。花香并不算浓郁,却有提神醒脑的功效——陶醉片刻,睁开眼,仿佛整个世界更明亮了。起身回头,恰巧看到一个带着白色棒球帽的年轻姑娘正映着这野花自拍。朝阳的金光,透过槐树的缝隙,刚好敷在她的脸上,和着她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整齐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格外的美丽阳光,让我有些失神。我想,“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大概是这样的情形吧。

  我从一声鸟鸣中回神,循声望去,两只白鹭,腾空而起,洁白的羽毛滑落着三两水滴,在阳光的直射下,晶莹剔透。我快步跑去,希望用相机记录下这鸟儿出水的的画面,可惜,还没等我到岸边,这两只鸟就飞进了一处汀州隐匿起来了。

  走上观光桥,视野是另一种开阔。和大堤上远眺整个湿地不同,桥上的感觉我像是一个局外人,我看到了景,景却不属于我;而此时的开阔,是一种更近距离,更融入到湿地开阔,仿佛这些景就是因我而着装,一直等我来欣赏。

  风从西边吹来,站在桥头没有任何遮挡,吹在身上有些许清寒。清风虽稍稍透骨,却丝毫不影响从中嗅到春天的气息:风中夹杂着是冬风不曾拥有的花香、泥腥。桥下,便是那沙河水。

  东流的河水泛起层层叠叠的波纹,褶皱起伏,忽然想起冯延巳的一句应景的词“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河水清澈见底,河中的水草肆意生长,杂乱无章,重重叠叠,偶有几条银白色的鱼儿从水草的间隙中游过,而又俶尔远逝,消失在视野。抬头望去,一片碧水晴天景色尽收眼底:水映着天,天照着水,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朝阳洒下的金光,在水浪的波纹中,浮浮沉沉,明暗交替。近看这水,是清晰透彻的,远望而去,这水却是如翡翠般剔透晶莹,难怪白居易会说这春水之绿更甚于蓝草。

  在河的两岸,枯白的芦苇荡沿岸的浅滩扎堆,一望无际。这是去年秋季枯在河中却未曾倒下的芦苇。这些芦苇已经生长过一季,经历了秋霜冬雪,天寒地冻,却依然昂首的挺立着。若不是这片芦苇的颜色,是经历了风吹雨打的枯白,我根本不会相信,它已经枯了。

  西风凋得了碧树,却凋不得这身材细弱的苇干!这似乎就是印证着生命的神奇之处:光华太盛的,总是脆弱;质朴无华的,愈加坚强。这难道不是给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启示吗?

  沿着芦苇荡望去,我试图找到一个尽头,但我失败了。这样一望无际的枯白,比之“接天莲叶无穷碧”更增添了一丝萧瑟之感。这让身处绿树环绕的我,多了一丝对生命的感悟:华而不实的人生,到头来只剩黄土一抔;质朴坚强的灵魂,才是精神屹立的缘由。

河中的星罗棋布的汀州,可以说是整个湿地的点睛之笔了。汀州大小不一,景色不一:有的开满了纯白的梨花,有的三三两两的开着粉红的桃花。但相同的是,这些汀州都身披绿衣,都栽种着几棵垂柳。春风拂绿柳,柳在水中央,如刚出浴的美人,秀发长垂,随风飘动,娇羞无限。三两只野鸭在汀州旁嬉戏,时而逆水而游;时而把头扎进水中;时而又在岸边远望,似是同我一起欣赏这美景来。

  众多汀州的中间,斑驳着一座残桥,桥两头皆不见踪影,只剩一条三五米长的桥身贴服在水中,给这幅锦绣画卷增了一丝别样的诗情。忽然有只白鹭落立桥头,纤细的身体,洁白的羽毛,又给这多出来的诗情添了一丝仙气。脑海里突然响起了许嵩的歌“汀州里鹤眺远方”,我曾以为这歌词的画面实在太美太仙,不会再存在于这个机械轰鸣,已被污染的世界。可没想到,这一刻却清晰的呈现在我的面前。

  看着这白鹭,又看着那汀州中粉红打的桃花,我突然羡慕起那个梅妻鹤子、清高自适的林逋了。这样“王孙自可留”的景色,难怪他会受用无穷。继而,又有一丝嫉妒,嫉妒他有如此之胸怀,嫉妒他能在盛名之下,安于归隐,用写诗写词调剂人生。

  我记起了昨天朋友圈里一位文艺友人的动态“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没有到曲高和寡的地步,只是有一些小众的爱好,总没有人分享。那些朋友圈小作文,就是无处宣泄的情绪,不写憋屈,写完又没人应和,所以写写删删。”

  我倒是颇能理解这种淡淡的苦涩,如她所言,写作只是种爱好。这种爱好同爱打篮球,爱看电影无异。写作也并非清新高雅不流俗世的生活追求,更不是为了用晦涩奇句来耀武扬威,这只是一种简单表达和宣泄自己情感的方式。正如巴金先生所言“我之所以写作,并非我文笔好,而是我有情感。”正如我现在看着这样一派祥和安静、淡雅可亲的二坝风景,心中写作的欲望喷薄欲出啊!为了抓住这强大的写作欲望,也为了记录下这些美景,我不敢再耽搁,立马回到车中,快马加鞭的驶回家中。

此行我应景而来,寄情而归。更愿与二坝湿地来一次长久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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