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东流去
太多的皱纹:山脉和河流。
太阳悲哀地掠过,留下的白昼短暂、昏暗。森林在乌鸦的叫声中沉默。草原的牧群,驮着毡包,逃避一次次风暴的偷袭。
长城蛇一样地爬着,顺着北疆,屏障般地拦住异国的风,拦住战争与火。
河在不尽地流血。
大地在沉睡中,积攒着白发,积攒着思索。北京最后一个皇帝宝座上的金光暗淡了。义和团的刀,北伐军的枪都没有挑去民族的耻辱和灾难。
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的岁月残废了,正躺在历史教科书里,呻吟。
黄河东流去。
它的大合唱的壮曲,充实了民族的心脏。义勇军进行曲,被山举成了火炬,被河激昂地朗读。
民族的脚步毅然踏响黎明的序曲。曙光在启幕。一个声音从天安门出发,传遍了世界。
依然有山。
依然有河。
那片庄稼一样低沉的头颅,被炽热的太阳拉起了。额头上皱纹依然深深。弓形的腰依然亲近着大地。
平原在簌簌拔节,不断有城市绽开花蕾。
所有的海岸线为太平洋的风而开放。从山脉上滚落的太阳已学会了自己爬起来。
河中有歌在咆哮。
所有黄皮肤的人都在河边拉纤,向着越来越成熟的太阳……
注:该章写于1985年,与《父亲,让我和您一起远行》、《鹰歌》一起发表于《黄河诗报》,并于1986年被选入《当代散文诗选》。
父亲,让我和您一起远行
太阳已在东方芟割暮色了。
闹钟报晓。平原又一次敞开了它豁亮的胸怀。一条被截掉了尾巴的红犍牛,奔驰了多年。血,终于滴出了一条霞光一样的路。
哦,父亲!
你的伤心的泪敲打出来的钟声哪里去了?
你的心壁上深深的皱纹流淌出的重重的呻吟哪里去了?
我的马达从曙色里驰向繁荣的田野,寻觅着你那幸福的呼吸。任凭你粗糙的大手,一遍遍地抚摸着这条比红犍牛还硬实的躯体。一组犁铧,雪亮雪亮的,探进厚实的憧憬的沃土……
哦,父亲,握一握方向盘吧!也许这就是你搭在肩上的那根鞭子,经过五千年的磨难才编织出来的。握一握它,让土地在你脚下唱起比过去欢欣几倍的歌。
虽然是两代人,为了土地的明天,我们是可以同行的。
把太阳那个永恒的轮子安装在我们共同的蓝蓝的胸中。哦,旋转吧,土地,向远方……
写于198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