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响起,我扔下了刚刚写完一份理综题的笔,想着用手机拍下答案。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来自妈妈的未接电话,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给我打电话,我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 回过去的电话里,妈妈用重感冒的鼻音带着哭腔说出“你奶奶去世了——”话音刚落,我的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向不在人前掉泪的我此刻已经抑制不住眼眶中骤然积聚的泪水,不管身边还有很多人,不管自己有多狼狈。
我知道这一刻终究回到来,只是没想到它来的这样突兀。几年前,奶奶的腿脚就不利索了,因为摔倒淤积的血块半年都没有淡去,过年的时候右胳膊也动不了了。人老了,多多少少会有些毛病,我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直到有次周六回到家,表妹悄悄和我说,奶奶只能活两个月了。心里说不出的痛楚,之前明明还很健康只是行动不便的奶奶,突然就被定了期限,我挣扎着不愿相信。
爸爸让我借周日放假多去医院看看奶奶,我看到爸爸眼角隐约的泪水,不得不去正视这事实。在去医院的前一天晚上,妹妹刚买回来的鸭子被猫咬死了,我安慰了她好久,教她平静地接受一条小生命的逝去,生死或许是天定也是天命。
医院的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氤氲着压抑的气息,每天有多少生命从这里降生,又有多少生命从这里逝去。推开走廊尽头病房的房门,我看见了缠绵病榻、头发花白的奶奶,她瘦了,不能吃东西,全靠输营养液。奶奶说不出话来,没有力气说话,可眼睛还很有神,认得出所有人,她所有想说的话都在眼神之中。有个叔叔来看奶奶,跟奶奶说一定要好起来,去参加他的婚礼,可惜没有那一天了。
奶奶住院的日子里,家里的狗总往外面跑,它在找。明明有太阳,我却感觉不到温暖,这春天的院子也一片荒芜,好久没有进奶奶的房间了,还是原来的摆设却空荡荡的。
再次来到医院,爸爸,大姑,小姑都在,我坐在旁边的病床上,偶尔会感觉到奶奶看过来的视线,也只是对视那几秒钟我就转过了头,我害怕忍不住哭出来。不想太过沉闷,和姑姑们偶尔聊上几句,说了自己没吃早午饭,到下午和大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刚准备走,躺着的奶奶突然带着哭腔说了句话,我和大姑走近去听,奶奶是要我大姑去给我买吃的。我极力遏制眼眶中的泪水,可它还是喷涌而出,打湿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嘴唇开合之间无力的发音却震撼了我整个灵魂,倏忽间岁月已过,但那份来自奶奶的疼爱却从未缩减。
大前天,我放着歌,伴随着歌声,奶奶睡着了,我守在床边,期望着一切都可以好起来。我想着等我毕业就可以每天照顾奶奶了,想着以后的所有故事。突然的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幻想……
我曾经静静的看着奶奶盯着输液管里液体一滴一滴滴下,那是时间吧,滴下的液滴就像慢慢流逝的生命,像风中慢慢熄灭的烛火。
夏夜里,我又重新拿出稍厚点的被子,可还是抵挡不住渐渐侵袭的寒冷,身体和心灵一起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