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雪来得较早,窗外有几百株梅花,如喷火蒸霞一般,映在雪景上格外娇艳。
墨漆竹帘后坐着对镜描妆的玉吉,帐幔帘子随风涌动。众位婢女在槛外静候,玉吉亲手梳妆完毕后,婢女鱼贯而入,为侧妃娘娘的发髻上插满珠翠,伺候娘娘穿上吉服,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婢女为玉吉举镜揽照,光灿仙子,霓裳端庄。
玉吉性情聪慧,明白自己已然入身宫门,遂掩了真心。深知与其怨谤自苦,不如权柄加身,安享华衣锦食,为自己谋取上好的前程。
忘记他——左相。
今日,丞相府内闯进来许多御林军,左相端坐在中堂内。目下,虽然自己和家眷被赦回府,但是权柄被废,在这风云激变的朝堂下,他如今就如案上鱼肉,随时面临塌天之祸。
左相看着围在庭院周围的朝廷鹰犬,他知道何广下杀手的日子来临了。
耿照长身持剑一人挡在堂门外,呵斥道:“堂堂丞相府,岂容尔等犯上作乱!谁敢再往前一步,我手中剑定斩不饶!”
左相走出堂门,他一手抓住耿照握剑的手腕,勒令他放下佩剑,然后对着御林军冷然道:“庄统领,你是奉谁的命令闯进左某的府邸?”
御林军统领庄林道走上前,抱拳道:“在下奉襄阳侯何广大人之令,请左相大人移步襄阳府。手令在此,请左相大人过目。”
“放肆!”耿照忍无可忍,怒骂道:“你们这群助纣为虐之徒,眼里可还有礼义廉耻?”
“好了,莫要再言。”左相命他退下,自己亲自接过襄阳王手令。
他看了一眼手令的内容,冷笑道:“果然襄阳侯爷豪笔重器,如此高看左政。这方手令我收下了,今后必当束之高阁,每日三省吾身,让左某时刻莫忘今日之事。”
正在双方相持不下之时,宫中传来御旨,传旨太监唱道:“奉天承运,君王诏曰:左相忠君爱国,体察圣意,为民请命,实属朝堂之大幸。即日起,恢复左相护国军政之权,并协理朝堂大事决。相府亲眷皆受御赏。”
“左政跪领圣御,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左相跪拜接下圣旨。
一时间左相府上下人等欢呼雷动,终于等到拨云见日了。
御林军庄林道等人异常尴尬地站立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庄林道对左相单膝跪下,抱拳道:“请左相大人海涵,卑职即刻将人撤下,改日再来相府谢罪!”说完,转身一挥手,乌泱泱的御林军长队而出。
“看来,玉吉这步棋走对了。”左相长舒一口气,暗想道。
中殿寝宫内,大妃娘娘颤抖的双手死死地拽着助产巾,她大汗淋淋地躺在床上抖动不已。啊!体内一阵翻天覆地的绞痛,小婴孩正要冲出体内,来见一见这个欲明未明的世界。
燕云君坐立不安地在寝殿外的长廊上等待着,他焦躁的内心已经向列祖列宗祈祷了几十遍了,保佑他的珍儿和未出世的孩子平安无事。
这时,紧闭的殿门打开了,惊慌失措的御医腿一软跪趴在地上,哭喊道:“禀大君,娘娘气力已尽,实在生不出世子!当下唯有助产士伸手进娘娘的产道,助娘娘生产。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燕云君怒道。
御医颤颤巍巍道:“如此一来,娘娘御体性命恐会受损!”
“如若不然呢?”
“母子俱损!”御医惊呼出这句大逆之言。
寝殿内再次传来大妃娘娘凄厉的悲号:“大君救我!大君救我!”
燕云君双目充血,无奈地对着御医点点头。
“老天呐,为何要如此对待朕的爱妃!”燕云君仰天悲呼道,这样黑压压的跪了一长廊的臣下个个惊慌失色。
片刻后,寝殿内传来婴孩啼哭之声,燕云君大喜,走到门前欲推门而入,却又有退缩。
这时,殿门从里面打开,稳婆一脸茫然地怀抱婴儿走出来,直直地跪下回禀道:“恭喜大君,喜得世子,只是……只是……”
燕云君瞪着眼睛直问道:“只是什么?大妃可安好?”
稳婆脸色惨白,哭着回禀道:“大妃娘娘薨逝了!”
一声霹雳仿佛在燕云君耳边炸响,他脚步虚浮地冲进寝殿,目睹了躺在床上玉殒香消的爱妃,凄惶惶兮薄命如斯,魂荡荡兮春梦云散。
燕云君不堪打击,悲忧成疾,御医侍奉在侧,未见好转。
玉吉衣不解带,守侍床榻,多日来人也消瘦不少。
这一日,左相觐见燕云君,正巧在寝殿内与玉吉见面,这亦是玉吉成为侧妃后,两人首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