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世界的法宝是“意志”。
1799年,巴尔扎克生于法国图尔省,像拿破仑一样,成年后的他赤手空拳来到巴黎。这个体型壮硕,手指粗短,目光似火,一文不名的外省青年,带着征服世界的狂热欲念,在巴黎拉丁区的出租屋里开始写作。他要用笔完成拿破仑用剑未竟的事业。
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都和作者一样野心勃勃:一辆豪华马车飞驰而过,车上美丽的贵族女子衣饰夺目。外省主人公们在这一瞬间都爆发了相同的愿望:“我要得到这个女子!我要得到这辆马车!我要得到巴黎!我要得到全世界!”
这些纯洁的、未经雕琢的外省人,和他们的作者一样,在激情中煎熬,在困苦中粹炼出人生智慧。荣誉是不属于人的,它是偶然的产物,属于人的是意志。巴尔扎克不缺乏意志,意志成就一切。
他,一个写作的外行新手,终日埋头于沉寂之中,在巴黎已经入睡的凌晨,他睁着发红的眼睛,看着笔下的人物在向巴黎宣战,向命运呐喊。
巴尔扎克对财富的热望非同寻常,写作失利后,他渴望在现实世界掌握和在作品中同样的权力,他要成为印刷商,他要决定哪些书印或是不印,如何地印。这一场商业试水,让他背负上了十万法朗的沉重债务,终于,他被命运驱赶回了书桌。《朱安党人》、《驴皮记》、《人间喜剧》在破坏他的生意,召唤他的回归。世界不缺一名成功的商人,但缺一个巴尔扎克。
为了还债,他每天工作12-18小时,7-8杯浓咖啡是他每日的朋友,饿了就啃着干面包,盯着自己在桌上画的美味佳肴,想像自己在大饭店里大快朵颐。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所需要的那点相像力,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爱情,对于他都是某种工具。他对写作的激情压倒了一切,任何激起偏执狂的感情都要压制其他感情。他生命中的女人都是贵妇,被他称为的“小花”的伯尼夫人,面貌和年纪都和巴尔扎克的母亲差不多。德·韩斯卡夫人是他的波兰粉丝,在还没见面时,巴尔扎克就被她别致信纸上的贵族纹章所吸引。他需要可靠的经济支持来维持他在幻想世界中安心创作。
这些贵族夫人是值得后世感激的,没有她们,就没有《驴皮记》,就没有《人间喜剧》。人所爱的都是内心需要的。爱性情是理智的,爱青春是正常的,爱才华或爱财富同样自然而然。
值得感激的,大概还有导致巴尔扎克被执行官追索一生的巨额债务,没有这巨大的逼迫,每天苦役一般的生活是否能维持到生命最后一刻?
看看巴尔扎克的手稿,当他写到野心家们终于心愿得偿,娶了公爵女儿,成为上议院议员,投机成功,腰缠万贯时,他笔迹中那不可遏制的兴奋,字越来越斜,越写越快,每个字都狂喜得要爆炸!金钱是巴尔扎克的氧气,他在作品中吸氧。他在创作中抛开了债务和饥荒,悬浮在空中的债务在创作完结后,又灾难性地落回了他的肩膀,于是,又有了下一部作品……
苦难,伟大计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