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无知青年的自白书。

我的祖国，请原谅我。

来自：知乎 作者 | 李多余

01.请原谅我不曾触摸过死亡，也就无从得知何为牺牲

今早，一组队列整齐的战斗机飞过北京上空。而彼时都市里的人们正步履匆匆。

正值早高峰，13条贯通东西南北的地铁搭载1000万人在地下穿行。地铁里的人们衣着体面，包里背着电脑和早饭，蓝牙耳机将世界隔绝，人们盯着手机屏幕，彼此没有交流，拥挤但安静。

错位时空中，同样的几架飞机正呼啸着掠过重庆上空。时间倒回到了80年前。

80年前，人们同样委身于地下。老人，小孩，女人，所有人抱作一团躲藏在黑暗的地洞里、土窑中，瑟瑟发抖。

就在薄薄的土墙之上，日本军队前进的脚步让大地震动，尘土随之一阵阵掉落。高空之上，战斗机运载着炮弹轰鸣而过。不远处隐约可听到枪响，还有人重重倒地的声音。

死人，死人，到处都是死人。焦土之上，血流漂杵。

这是1941年的重庆。日本人的轰炸已经进行了3年，街道上随处可见被损毁的建筑，被炸死的尸体和伤患。天是黑的，地是红的，血是冷的。

与此同时，成立了20年的共产党正在经历第二次反共行动的最高潮。叶挺被抓了，项英被叛徒杀害。周恩来在《新华日报》上痛书：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你不知道黑暗还会持续多久。

——你不知道黑暗还会不会结束。

长江南北，告急，告急。

1938年2月到1943年八月，9千多架次的日机飞抵重庆轰炸，最密集的时候防空警报连续7天不息，投弹量超过2万枚。

02.请原谅我未曾感受过绝境，也就无从得知何为决心

90年前。

1934年12月1日的中国。这是红军长征突破湘江的最后一天。也是长征路上最艰难的一天。

血战，血战。8.6万红军挣扎着渡江，最后只剩下3万余人。殿后的红八团没了，18团和34师也全军覆没。最后一名背着电台的战士还在试图渡江，但一枚子弹瞬间击穿了他的身体。

刚刚成立13年的中共，就这样惨遭腰斩。余者不足半数，重要军事将领殒身，同时也彻底和共产国际失去了联系。

自此，中共开始在狂风暴雨中孤独地流亡。

——没人知道你们还能走多远。

——再也没人能够帮你们走下去。

——你们还要走么？

100年前。1929年5月4日，上海《生活周刊》刊登了一篇名为《十问未来之中国》的文章：

一问，吾国之军权何时归一，分散之军阀何时湮灭？

二问，军人治政之权何时尽除，吾国之行政权何时统于中央？

三问，三十四国治外法权何时可废，吾国之司法何时自主？

四问，由北洋至宁府，元首概为军界强人，吾国何时诞生文人执政？

五问，吾国何时举行真正之代议选举，何时举行真正之国民普选？

六问，吾国何时可稻产自丰、谷产自足，不忧饥馑？

七问，吾国何时可自产水笔、灯罩、自行表、人工车等物什，供国人生存之需？

八问，吾国何时可产巨量之钢铁、枪炮、舰船，供给吾国之边防军？

九问，吾国何时可行义务之初级教育、兴十万之中级学堂、育百万之高级学子？

十问，吾国何时可参与寰宇诸强国之角逐，拓势力于境外、通贸易以取利、输文明而和外人？

文章刊出后，收到读者回信万余封。

其中持乐观态度的读者仅占15%。

军阀四起割据，外国插手夺权。一次又一次败仗，一次又一次低头，国家尊严扫地，留学海外的青年饱受屈辱。大雨泥泞，匍匐在路边乞讨的苦命人比比皆是，抢着去要人血馒头的愚民比比皆是。旧政府欺压你，国外势力欺压你，军阀也要欺压你。

破碎，混乱，那一年的中国如深海沉船，在窒息中缓缓下坠。

改良政策没有用，发展工业资本路线没有用，小资阶级的那一套也没有用。

你们找到了一条似乎可行的道路——马克思主义。为人民而建立国家，为所有人的幸福而努力。

但你们没钱，没权，没武器，有的只是一群热血青年，一群穷苦力。

——你还会往前么？

李大钊死了，陈延年死了，邓中夏死了。死在了风华正茂的二三十岁。

——你还要坚持么？

没人告诉你你们在做的事情对不对，你们可能永远也看不到理想实现的那一天，可能会有千千万万人因你们而死。

——你还敢迈入重重黑暗之中么？

04.请原谅我的无知，我的傲慢与不屑

人是无法真的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的。

比如，没见过彩虹的人无法想象天空有一道七彩的光。

比如，没饿过的人就无法理解饥饿的感觉。

比如，我无法想象，在近百年的黑暗中要怎样才能坚持下来。

他们也是二十几岁而已，他们也会害怕和退缩，他们也有喜欢的姑娘，有想要吃的零食和想要赖的床。但是他们选择去走一条没人走过的路，让自己置身于危难中振臂高呼。他们的朋友死了，家人死了，被枪决，被虐杀。最后，他们自己也死了。

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他们当时到底处在怎样的痛苦中了。

这是一种幸运的无知。却也是一种令人无奈的无知。

因为记忆中少了苦难，就少了对比的底色和尺度。久居在饱暖的和平年代，就会无可避免的弱化和轻视一些东西，质疑一些东西。

所谓伟大，所谓牺牲，所谓艰难，不过只是史书中几个轻飘飘的字。

所谓幸福，所谓和平，所谓温饱，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常态。

就像袁老离去时全网刷屏“国士无双”，但老人的离去也并不能让我们多珍惜粮食几分。我们只是知道，但从未真的理解一粒粮食的价值。

他们的努力，让我们有资格无知；

我们的无知，正是他们努力的追求。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安安静静坐到办公桌前计划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向孩子嘴里塞着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悠闲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也许很惊讶地看我：“这是很平常的呀！”可是，从朝鲜归来的人，会知道你正生活在幸福中。

请你们意识到这是一种幸福吧，因为只有你意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更深刻了解我们的战士在朝鲜奋不顾身的原因。

05.请原谅我不曾真的体会伟大

是因为已经有无数双大手抹去了枪炮与贫穷。

人是无法真的理解自己从未见过的事物的。

但有意思的是，人虽然无法真的理解，但是却能够相信从未见过的事物。

比如，相信某个从未有过的光明未来。

比如，相信某种几乎不可能的胜利。

比如，相信某种信仰。并为之赴死。

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力。

他们相信一种未曾见过的未来，相信社会主义，相信未来会人人有饭吃，有学上，相信中国终有一天会富强。相信马克思主义。

在那样一个贫穷的年代，黑暗的年代，没有希望的年代，没人相信中国可以翻身的年代。他们愿意为了这种信仰而献身，像木炭一样将自己投身于烈火。

我无法想象这一切。但我绝对相信这一切。

100年前，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中国共产党诞生了。

90年前，在湘江血战后，中共从此扭转了船头，选择了正确的领袖。

80年前，在反共浪潮中，中共确立了7月1日为建党日。

60年，50年，40年，30年。

饥饿，贫穷，文盲，落后，弱势，一点点被扭转。

2012年，中国贫困人口9899万，占世界贫困人口的九分之一，有近10万行政村不通公路，3917个村不通电，8.3%农户居住在竹草土坯房。

2020年，中国实现全面脱贫。

时至今日，中国的制造业和电子商务全球领先，建设能力世界一流，我们有了中国自己的空间站，我们的文化让外国人连连称赞，我们解决了14亿人吃饭的问题，我们的外交天团敢在外国记者的挑衅面前挺起腰杆说话，我们不惧外国的经济打压，我们在病毒席卷全球的时候众志成城。

我们不侵略，不攻打，不伤害。

但我们也不害怕，不怯懦，不卑微。

1927年，在那篇《十问未来之中国》中所不被看好的一切，在今天都得以成真。你们看到了吗？

我们的飞机再也不用飞两遍了，大家也都能吃饱了，你们看到了吗？

你们当初所期盼的一切，幻想的一切，在今天都得以成真，你们看到了吗？

（截图来源：知乎@我思故我在）

在十问的文末，作者“醒梦人”言：

“吾举十问，实不知其答案。私以为，能实现十之五六者，则国家幸甚，国人幸甚！”

而今日即是未来——

这盛世，如诸君所愿！

最后。

请原谅我，我的祖国

请原谅我未曾触摸过死亡，也就无从得知何为牺牲

请原谅我未曾感受过绝境，也就无从得知何为决心

请原谅我未曾体会过黑暗，也就无从得知何为觉醒

请原谅我未曾体会过饥饿，也就无从得知何为幸运

请原谅我的无知，我的傲慢与不屑

请原谅我不曾真的体会伟大

是因为已经有无数双大手抹去了枪炮与贫穷

这是一封无知青年的自白信

这是一封遥远的告白信

来自你们所渴望的未来，一个光明的未来

请原谅我，我的祖国

原谅一个被你们宠坏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