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后的第三个雨季,我在阳台角落翻出了那把黑布伞。伞骨断了两根,伞面还沾着去年深秋的泥点,和他最后一次送我去车站时一模一样。
那天我蹲在地上,指尖摩挲着伞柄上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纹路,突然想起他总说“修修还能用”。父亲一辈子节俭,家里的旧物在他手里总能焕发生机,唯独这把伞,成了他没来得及收尾的牵挂。
我抱着伞去了老街的修伞铺,老师傅接过伞时愣了愣:“这伞修过三次了吧?上次来修的老爷子,总说要给女儿留着,说她小时候最怕淋雨。”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原来每次我抱怨伞旧,他默默拿去修理时,心里藏着这么多没说出口的话。
修好的伞又能遮雨了,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某天整理父亲的工具箱,发现最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丫头的伞又破了,这次换了新伞骨,等她下次回家,给她带点爱吃的糖糕。”纸条的日期,是他住院前的第三天。
那天我撑着那把黑布伞走在雨中,仿佛又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点走,别淋着。”雨水混着泪水落在伞面上,我忽然明白,有些牵挂从不会随着生命的终结而消失,它会化作一把伞、一张纸条,在每个需要的瞬间,悄悄为你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
如今那把伞挂在我家的玄关,每次出门前看到它,我都会轻声说一句:“爸,我走了,会好好照顾自己。”风从窗外吹过,伞骨轻轻晃动,像是他在回应我那句迟到了太久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