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路 家乡情

故乡路·家乡情

在我最初的记忆里,村子里出入都是黄泥土路。一条条阡陌相连的泥土小路将家家户户连接起来。小路没有任何遮挡,将自己黄褐色的“皮肤”直接暴露在夏季烈日下暴晒。不消几日,一条土路就被无数个、大小不一的裂缝所分割开来,加上来来往往的牛踩车轧,路面被厚厚的一层塘土所覆盖。刚刚上脚的一双新布鞋,走不了几步远,就沾满了尘土,看不来新旧了。最糟心的就是连阴雨天和积雪后,原本平整的路面,被出行的人们踩踏成烂泥窝子。走在这样的路上需小心翼翼,一面要掌握平衡,担心滑倒跌跤;一面还要小心的落脚,稍不注意,鞋子便留在了那一滩烂泥中了,惹得一旁的路人嗤笑。村里的路大抵都是如此,要么尘土飞扬,要么泥泞不堪,让出行的人苦不堪言。村里人都盼着东边的大路能修到自己门口。

所谓的东边大路是连接小丘塬与耀州县城的县级公路,这是一条两车道的柏油路。黝黑的沥青路面,穿过漫漫的小丘塬,向着更北方的塬梁沟峁延伸上去。当我第一次走在柏油路上,脚下无比的浑实,不由地惊叹:还有如此平坦,不沾泥的路面。相比之下,去外婆家的路就让人苦不堪言。那是一条由料结石(从地下挖出的一种不规则的白色石头)铺成的路,坑坑洼洼的路面,让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我,吃尽了苦头。母亲曾经问起我的理想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竟然回答,要把去外婆家的路修成柏油路,这样屁股就不疼了。母亲笑了,我也笑了。

儿时的我,一大乐趣就是跟着稍大的同伴们,提着草笼来到公路边的田畔地头。我们一面卖力地割着牛草,一面留心看着从蜿蜒而下的路上偶尔驰来的车辆。胆子大的孩子站在路旁的水渠沿上,看到来车,便用力地挥着镰刀,大声地吆喝着。当然,汽车没有为这些调皮的孩子们作片刻停留,留给孩子们的只有长鸣的喇叭声和埋在心里头的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有多少孩子们的思绪随着滚滚的车轮飘向了山外的世界呀!

斗转星移,曾经割草放牛的毛头小子们长大了。他们都要迫不及待地走出小丘塬闯荡:有的是外出求学,有的是投靠亲戚学习手艺,还有的是参军入伍。他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钻进了曾经为之心动的汽车里,一个个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车窗外。同行的还有离乡背井的乡亲们,他们脚下是塞满化肥袋子的铺盖卷,嘴里述说着在他乡的见闻。小丘塬虽然不大,但稍一联络,就能发现彼此间的亲缘关系。一车人便在“老表(表兄妹的俗称)上哪?”中开启了话匣子,车里的氛围逐渐热闹起来。与车里喧闹不同,车顶的货架上是鼓鼓囊囊的货物。有袋装的红富士苹果、红堂堂的线线辣椒,成捆的笤帚,还有装在编织袋里不停打闹的小猪。客运班车背负着希望和劳动成果,稳稳当当地行驶在通往塬外世界的柏油路上。

路两旁栽着高大的杨树,如同列队依依送别的亲人,它们在风中互相碰触,彼此相连,不舍地护卫着外出的人们,它们一字排开,一直送到移寨沟口。翻过了这条沟,就到了下高埝的地界,这算是迈开向外的第一步。

中师毕业后,我回到了这片熟悉的黄土地。刚到塬上,就会被道路两旁的杨树所吸引,这些树冠奋力地合拢,只留下道路上空窄窄的一线蓝天,一路的荫凉一扫旅途的燥热;绿意葱茏的树上落着大大小小的蝉儿,此起彼伏的阵阵蝉鸣,是乡间最真挚的问候语。

在随后的二十年间,我一次次地踏上这条柏油路,亲近的机会多了,就发现它的许多变化。玉皇阁水库、移寨沟这两处危险路段上架起高架桥,将原来一个小时的车程,缩短了一半,其中玉皇阁大桥横跨1276米的深沟,最高的桥墩有43层楼房高,仰望这座大桥,有一种“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壮观景象;柏油路面不断加宽,变成了双向四车道,路的两旁安装了防撞栏,让道路更加安全;路两旁栽种了各种的花草,路边的人家门前修建了大小不一的花圃。春天里走在这条“养眼”的路上真有“人在画中游”的感觉。

在这条通往外部世界的路上,我惊喜的发现,那些曾经走出去的毛头小子们,带着积攒的人生阅历和勤劳致富的经验,循着这条路又回到小丘塬。与当初匆匆迈出向外的脚步不同,他们回来的脚步更加沉稳、坚定。他们有的搞起了养殖,带动周边乡亲致富;有的办起了幼儿园,解决幼儿教育难题;有的栽种了樱桃,发掘土地的价值;有的开办了网店,让“藏”在家乡的核桃、苹果变成了钱串串。故乡因为回归的人,而焕发了新的活力。

故乡的路呦!她见证了岁月的流转,也承载着乡亲们的希望和努力。她是故乡母亲的脐带,一头连接了小丘塬,另一头是外界的广阔世界,还将乡愁打结,牢牢地系我的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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