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领导给我们几个男同事推荐一本桑德伯格的《Lean In》,让我们更好的理解女朋友或老婆生活工作的不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想说,我看过这本书,我还记得这本书讲的是什么,但话到嘴边的时候又停住了,我又多问自己一句: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看的这本书?但却想不起来了。
于是去翻豆瓣记录,找到最后一页都没有在已读书目里找到它,晚上回家的路上翻上周的时代周刊,突然间想到了缘由,原来,我是在时代周刊的封面故事里“读过”这本书,而且还在其他杂志里看了这本书的书评。但不知何时起,我的头脑里渐渐形成了一种读过此书的错觉。
再接着,我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将读书评当作读过此书的行为。年初的一件事让我更觉得汗颜,经济学人杂志书评栏目里推荐华裔女性fuhong的自传,此书评我读的津津有味,我了解到她的身世,清楚此书的核心内容和立场。若干天后,当福布斯杂志推出第二波书评及人物介绍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想当然的认为我读过她的书,接下来方舟子开始打假,再接下来这本书在亚马逊的评分成为一个笑话,我的错觉一直笼罩着我,直到昨晚。
我的境遇或许不是个案。前不久与几个在传统媒体及网媒做书评的朋友聊天,他们都认为现在的书评读者越来越多,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们这些做书评的人内心却很复杂。一方面,他们作出的书评得到更多人的关注,这本是一件喜事,可另一方面,当越来越多的人将读书评当作读书的时候,这也违背了书评存在的价值。
根据美国《兰登字典》的解释:书评“是对于新出版的书加以批判(Critical description)和评价(evaluation),而发表在报纸或杂志者。”这个解释里,我认为有两点使得书评得以备受读者青睐的原因:
其一,书评必须是新书。报纸杂志或网媒书评主要以新书为主。此时书评所扮演的是一个中介人的角色,让读者更了解一本新书,从而吸引他去购买。但现实的困难之处在于如今的新书越来越厚(字大行稀)、越来越贵(跟现有收入水平相比),这给读者的阅读造成很多精神和物质的负担,于是书评就成了读此书的最快捷径。
其二,书评必须有态度。书评之于一本书,既是介绍,也是评价。而读者对于书的评价自然是很重视的。乔尔达诺曾指出,他理想中的好书评是超出自己对书籍理解的高深见解。换句话说,读书评是在和写书评的人一起读书,但前提是,你读过这本书。但大多数人是在没有读原书的时候读书评,在没有自己理解的时候接受了书评人的理解,而且非常快速、高效,书评阅读成为又一个快餐文化号召的响应者。
有朋友将这个时代定义为“谈资时代”,一切的躁动都是为了获取谈资。人们在浩瀚的信息面前,希望找到的只是可以在饭桌上与人谈论的话题,而在多如牛毛的所谓自媒体中,希望得到也是与异性聊天时的一句不经意的“装”体。前几天我遇到一个某科技媒体的拥趸,他在XXX上读了科技文章就学会很多知识。他的慷慨陈词一度让我非常感动,却瞬间变成悲哀。
书评亦然,像我这样每周会在经济学人上读4篇书评,其中至少有两篇可以用来装饰自己。比如,我可以很轻松从足球聊到西甲,聊聊皇马和巴萨的纷争史,这必然要扯到弗朗哥吧,于是,一本关于佛朗哥时期西班牙文化发展情况的书就不经意的提出来,三言两语介绍一番,仿佛我看过一样.....
写到此处,不免觉得有些讽刺,人类一方面将互联网技术运用到极致,精心为自己定制新闻和资讯,却将读书获取知识的大门让外人来把守。前者的谈资还要自己所见所听,而书籍的谈资却完全是由书评人制造,或许,这对某些媒体来说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