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在他的《尤利西斯》中借着主人公之口说到:“历史是一场噩梦,我正设法从梦里醒过来!” 但我觉得,我们在历史中没有“沉睡”,所以,“醒来”也就无从谈起。那就让我们睡去。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对于历史来说,只有“梦呓”,才是真实的。假如这里的叙述有怪诞的地方,则非作者有意为之,而是历史的本来面貌……
北宋的都城汴梁当然和现在的北京不一样。很明显的,那时街道上没有机动车,只有人力车。倘若讲排场,多花些银子,便可以坐轿。四个人抬着晃悠悠的感觉,一定妙极了,那是一种置于人之上的优越感。生活节凑的慢,给这种优越感留下细细品味的机会。优越感是容易上瘾的,有了第一次还想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坐得起轿子的人被这种优越感浸淫,穿行于大街小巷,风月情场。在饭桌上和女人的怀里打发着时光。
优越感不但容易成瘾,而且容易传染。于是,上到士大夫,下到平民百姓,都被这种悠哉游哉的习气传染,也都乐呵呵的,以为太平盛世。大家就这样无所事事下去,一天天地百无聊赖下去。于是,有了风月情浓的妓女,于是,有了天桥底下侃侃而谈的说书人。
一般说来,当时的妓女比现在的妓女素质要高些,据野史记载,其中的一千多人都是“色艺双绝”的,她们通常是抚弄一会儿琴,或者弹奏一曲东风破,然后才进入“正题”,中国人讲究含蓄,从来不开门见山,直到今天,这种含蓄的传统才被打破。
天桥底下的说书人,也和现在的“百家讲坛”主讲人一样,拥有众多的粉丝。说书的人也有三六九等之分,有的在高等场所夜总会,有的则寄居在低等的茶馆或者酒肆里。有点钱的人,就会挟妓坐轿在夜总会听说书的演史;普通的百姓,则就在茶馆里或者酒肆里花上几文钱,边品边听。汴梁城的上下,人们投身于其中,打发着盛世的时光。
……
我总觉得王安石和我一样,是一个有极端“幻想癖”的人。他也很爱做梦,他常常梦见秋的到来,梦见春的到来,梦见胖的官员把胭脂抹在妓女的腮上,告诉她“虽然有穷困、有腐败,但社会还是发展的嘛,看,我们的GDP都翻了好几番呢”,妓女听到这里,于是一笑,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更加娇媚了……
宋人的笔记里,讲王安石“面垢忘洗,衣垢忘浣”,不修边幅、吃的是猪狗之食。那原因,就是这样的梦经常缠绕着王安石,使他无法静下心来办公,衣食更是照顾不到了。王荆公的表情,就是整天木楞楞的,因为他无时不在思考。他觉得,汴梁城,甚至全国,像一锅用细火慢慢温的水,人们像青蛙一样在锅里面慢悠悠地游,不知危险的将近。
我和王荆公虽然都爱幻想,但不同的是,王荆公不止于幻想,他有实现的决心,而我,只不过随便在肚子里想想,仅供肠胃心肺的交流。这就是我不能成为王安石的原因。当然,我也没有想过要实现幻想。但,他想过,因为他是宰相。他觉得,他应该有所作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