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岁的时候,哈云才看到自己的未来。
她的未来清晰的写在她的欲望里。如果没有聂云飞这次给她的当头棒喝,她依然沉浸在自己假想的安稳里。
跟聂云飞生活了十三年,头五年,哈云要不断的为了斩断聂云飞往外乱飞的情思披荆斩棘。剩下的八年,哈云昨天夜里整理了一下,都是跟间歇性精神病一样的冷战,过两个月发一次,一次半年,两次,一年就过去了。
哈云是那种传说里赵飞燕一样的女人,因为她的腰就可以盈盈一握啊,男人看她的时候,眼神里都是想要用手去握一下那腰的,女人看她都是看不见的白眼,但是这些哈云都看得见。看得见就笑的更明朗,想掐的掐不上吧,白眼你也是白给的吧,都看不到你们身上去,那盈盈一握的腰还在哈云身上。
聂云飞是那种看得见的浪。长得帅的男人都浪,有的仗着好看的皮囊浪在面上,有的顾及颜面私底下浪,就是闷骚着浪。
这些,哈云都知道。知道也没有用,她二十岁岁流产之后,就停止了女人生娃怀孕的技能,好像上天故意给哈云出的难题,你不是美吗?不是腰好看吗?不是瞧不上众生吗?,那就好好美,好好爱护你的腰好了呀。生娃干嘛?这然后,聂云飞不敢肆无忌惮的浪但是开始肆无忌惮的给哈云脸色看。
哈云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姊妹,哈云只有自己。
要不是婆婆放过话,恐怕聂云飞的老婆早就改弦更张了。婆婆和哈云的妈妈年轻时是滚过一个被窝的闺蜜,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但谁也无法阻止聂云飞继承父亲的骚和浪。
自打哈云父母因为车祸离世,婆婆就成了哈云的主心骨。老太太喜欢这闺女,哈云也喜欢这婆婆。所以聂云飞的一切哈云都悄没声息的忍在了肚子里。
三十七岁的时候,哈云跟着自己的心豁出去旅行了一个多月,十年前,那个没了的孩子,一直在她心上。她想带着有这个孩子的心和对聂云飞残存的爱来一次真的旅行,就像一家人那样,她要代替那孩子看一看这世界。从第一次坐飞机到第一次坐高铁,哈云把妈妈给的积蓄都花光,把自己的积蓄都花光,才意犹未尽的开始返程。
这一个多月,哈云清楚的看到自己的未来。她开始为自己当时的做法感到庆幸。原本她打算开始出去找工作的,她不能再这样,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结婚十三年,除了刚结婚的时候上了四年班,其他时间聂云飞都禁止她出去工作。想要钱我给你啊,吃的穿的我给你买啊,想要美,有我啊。哈云是听话的孩子,从小就是,现在又是一个听话的妻子。聂云飞在其它男人的眼里看到他们对哈云的欲望,这让他像吃了苍蝇一样,她的女人别人不可以惦记,但是他可以惦记别的女人,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昨天,情人节。是哈云从明确生不出小孩之后就没有过过的节日。但是她收到了一份大礼,这份大礼是一个长得还挺好看的女人送的。这女人推着一个婴儿车跟在哈云后面足足一个多小时。哈云发现她时,她微笑的看着哈云,笑容里全是故事。她把孩子推到哈云面前,问哈云孩子面熟不,像不像聂云飞。哈云微笑看着孩子的脸回答,像,旋即转身离开。哈云脚下的酒杯跟分明踩在心尖尖上,“当当当”的回声在她身后滴滴答答的滴下鲜红的血,开出一朵朵悲伤又带着咒怨的花朵。
但哈云不想诅咒那孩子,孩子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澄澈透明。那眼睛真的像极了聂云飞。
哈云想了一夜,她想清楚了自己要怎样。她要走。原本想着婆婆百年之后离开,现在她不要等了。她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未来。金三银四,女人最宝贵的年龄越来越少,她要有一个可以给她专宠和笃定男人的孩子,她要自己去挣钱买花戴,她用十年悄悄准备自己的职业技能,拥有舞蹈专业博士学位的女人会有很好的生活,她还要去看世界,她要跟着这个支离破碎的过去彻底告别。
她摸着平坦的小腹,不断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压某个地方。那地方的某处,有一枚小小的夹子,这个夹子一样的东西,给她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