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铁 断章二—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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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雅致的庭院，竹影森森，浓荫遍地，掩映着一个月洞门。细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蜿蜒地延伸到庭院深处，路两旁花木扶疏，红红紫紫正在盛开。
一只小鸟，轻轻落在树上，刚要鸣叫，忽听从庭院中间的一间屋子里传出一阵十分刺耳的声音，好像指甲抓在瓷片上，又像有人一脚踩在了鸡脖子上…...
鸟儿受到惊吓，“噗啦啦”地飞走了。
铁珩缓步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李立清苦着脸站在屋外。
李立清迎上来问：“大人，田家堰的事处理完了？”
铁珩点头说：“完了，不过是几个流氓混混闹事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又是一阵难听之极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铁珩和李立清不禁同时皱了皱眉。
“都已经大半天了。”李立清朝着屋门连连苦笑，“你只要能对付得了这位小爷，对付个把流氓混混儿，当然不在话下。可是，你这哪里是在罚他弹琴，这分明罚的是我们这些在家的人。”
铁珩轻叹了一声：“大家都去休息吧，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晚饭时候再回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李立清还要说什么，却被屋子里传出如猛鬼夜哭的声音激得打了个寒噤，他赶紧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你好容易休息一天，还要听少爷弹琴，真是够了……”
铁珩在花径边找个石凳坐下来，闭着眼在脑子里先打了一套拳：大槐树，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
下次怎么也不能再罚他去弹琴了，要找点没有声音的事，否则从人都逃光了，闹不好连晚饭都没人做给他们吃。
屋里如杀鸡屠狗的声音断断续续响了小半个时辰，房门“吱呀”一响，岳朗才满脸带笑走了出来。
他左看右看，庭院里静悄悄的一点人声皆无，不由得意非凡，刚要向院子外面走去，忽听见身后有人说：“你玩够了？”
岳朗回头，只见铁珩坐在蔷薇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辋川集》，对着他微笑。
铁珩精通音律，又最喜欢安静，本来最怕这些噪音的应该是他。岳朗以为他早就躲出去了，要不然早就受不了进来训他了，结果现在其他的人一个不见，这个人居然完全没事，还拿着一本诗集低低吟哦。
岳朗顿时感到一腔得意泄了一半，闷声说：“够了。”
铁珩拂了拂身上的花瓣，站起身来：“我今天才知道这琴居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来！真是对你无比佩服，就算是故意为之也很难得。”
岳朗紧闭着嘴不说话。
“好吧，”铁珩点点头，“愿赌服输是不是啊？”
岳朗没办法，咧着嘴说：“是，你说还想怎么罚？”他挠挠头，忽然担心地问，“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叫我抓五十只蝴蝶放到你的书房里去吧？”
这院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小鸟绝迹，蜂蝶无踪，已经再也看不见别的活物，十有八九被他奇妙的“琴声”给吓跑了。
铁珩侧头看着岳朗，似乎忍俊不禁：“要不然，我们这次罚得雅致一点？”他顺手从盛开的蔷薇枝头摘下一朵红色重瓣的，“来，插在头上，晚上睡觉之前不许拿下来。”
岳朗一翻眼皮，拖了个长音，百转千回的：“哥~~”
“有诗云‘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着冠’，”铁珩像没听见，对着岳朗左看右看，又去别的枝上摘了一朵浅粉的：“一朵好像太单薄了，这边再戴朵粉的，更加好看。”
岳朗看着那粉嘟嘟的花瓣，嘴唇抖了一下，脸色变得更是难看。
铁珩不禁莞尔：“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岳朗扭过头，闷声闷气说：“愿赌服输，人品可以不好，赌品不能不好。”
铁珩淡淡道：“说过让我处置的，你要是实在不喜欢簪花，就说出来，我给你换个别的也行。”
岳朗忙说：“别别别！”谁知道他又会换什么新鲜的招儿来折磨自己呢，“不就是两朵花吗？”他咬牙从铁珩手里拿过一红一粉两朵蔷薇，委委屈屈一边一朵，插到了发髻上。
铁珩仔细端详了一下：“不错，不错，当真好看。我今天有点累了，要不可以给你画一幅白描小像。”
闻言岳朗的脸又黑了一色，铁珩没理他，接着说：“去把千字文抄一遍吧，要蝇头小楷，写在一尺见方的纸上，错一笔，写坏一点都要重写，写完了出来吃晚饭。”
岳朗恨恨转身而去，铁珩又把他叫回来：“你不会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自己把花拿下来吧？”
岳朗赌气道：“你放心，这点赌品我还是有的。”
铁珩点头笑：“去吧，动作快一点，还能赶上吃饭，也给大家个机会欣赏一下你的簪花之相。”
岳朗把书房门摔了个震天响。
铁珩看岳朗进了屋不见踪影，才轻轻舒了一口气，抬手从耳朵中抠出两团棉花来。
他真的很受不了刚才的那些噪音，要不是堵着棉花读唇语，绝对不会还这么淡定，说不定早就上手把岳朗拍一个鬼哭狼嚎了。
这孩子越大越难管，总是强压也没起效，这次叫他如此糊弄过去，下次还能怎么样？
天天也不知是在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
到晚上吃饭时，安抚府一大半的家丁仆妇和随从们，头上都戴上了一朵两朵不等的蔷薇花，看起来红红粉粉一片，喜气洋洋。
没想到他一时起意，反倒害了后院里的蔷薇树们，估计花朵都被摘光了吧？
岳朗顶着两朵花，拿筷子一本正经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却怎么看都含着点得意的笑。
铁珩也只能当没看见一样，细嚼慢咽，专心吃饭。
笑话！不吃饱了，哪来的力气对付这小混蛋？
李立清坐在他旁边，幞头上蔷薇花都插满了，像是戴了一顶花冠。他低声对铁珩说：“这位爷管成这样，已经挺不容易了，大人你也不要太自责。”
铁珩心想，其实他的丹青人像也画得凑合能看，今天机会正好，是时候该拿出来练练手了。
断章之折磨 END
最近几天比较烦躁，所以放一个以前写的欢乐小段子，正文还在写，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