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睛一上车,小黑豆一双晶亮的眼睛就放光了。
他从床沿溜下来,蹭到隔壁间大眼睛旁边,看着他听从妈妈的指令,把手里的行李放好了。
大眼睛妈妈忙着安置怀抱里的妹妹,让大眼睛自己泡个方便面当晚餐。
大眼睛一抬头,迎上小黑豆的目光;俩人同时点头,算是打个招呼。
小黑豆指了指热水炉的方向,大眼睛心领神会,眨巴了一下他俊美的大眼;
小黑豆一双晶亮的小眼睛便笑眯成了一条缝。
小黑豆跟着大眼睛来到开水间。
大眼睛打开泡面、放入调料,双手捧着碗;小黑豆便小心翼翼打开热水阀,开到不大不小,生怕烫着了新朋友。
大眼睛说停,小黑豆立马关上热水。
俺有好吃的,等着!拿给你。
不用,谢谢。
大眼睛在硬卧车厢的小凳子坐下,吸溜吸溜,吃他的面;
小黑豆在他的床沿坐下,专注地看着大眼睛;
大眼睛被小豆子看得很不好意思,同时又有一种被人关注和崇拜的喜悦感。
小豆子奶奶喊:睡吧睡吧!
小豆子脱鞋上床,把枕头垫高,依然看着大眼睛;看他把余下的面吃完,汤也喝完了。
午夜十分,车厢里静极了;
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
谁带了一只蝈蝈?
小生灵热切地叫着,并不因为换了陌生地儿就收声。它显然把车厢当成新家了。
一觉醒来,小黑豆再无睡意,他悄悄挪下地板,听听奶奶鼾声均匀,睡得正浓;
他便走到紧挨着的大眼睛的卧铺间。
大眼睛妈妈搂着妹妹,睡得很香。
小黑豆想抠一下大眼睛露在被子外的脚丫子,不成想大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可把小黑豆吓了一大跳,紧着退后一步。
大眼睛借着夜灯微弱的光,看清了是小黑豆。他没有犹豫就爬下床来。
小黑豆拉着大眼睛的手来到他家地盘,从铺底下拖出一个拉链包,打开,抓出一把煮花生。
吃!俺奶奶种的,刚摘下煮的。鲜着呢!
嗯,好吃!
可能只吃了个泡面当晚餐的缘故,这会儿大眼睛真的饿了。
他飞快地剥着花生壳,把花生仁往嘴里塞。
小豆子又拖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层纸袋子,剥开,是一大只卤鸡。
大公鸡,俺奶奶养的。
一边说,他撕下一条鸡腿递给大眼睛。
大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缩着手并不去接。
小豆子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大眼睛便抓过大鸡腿来。
两个初相逢的小男孩之间,有着不可言说的默契。
大眼睛大口大口啃着鸡腿,他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鸡肉。城市里是吃不到正宗散养的家鸡。
看他意犹未尽,小豆子又撕下一块鸡胸肉,俩人分了;
各自又拿了个烧饼,一并吃下去。
这会儿算是饱足了。
大眼睛拉过他的背包,掏出一堆玩具。
俩孩子借着昏黄的光,在小桌子上鼓捣着。
你家住哪儿?
小豆子问。
医院大院儿。我爸到南方开诊所了,我妈回外婆家生妹妹;俺们要回爸爸那儿。
大眼睛说,随后问小豆子住哪儿。
俺住大河岸。俺自小跟着奶奶养鸡放鸭,俺爸妈在城里打工,这会儿接俺去念书。
俺喜欢大河,不想去;奶奶也不想。
俺爸妈就让姑姑来跟奶奶说:去城里吧,开开眼界;娃儿也有个好前程。
这不,就来了。
时间是一地银晃晃的月光,静悄悄地挪移。
过了一个钟,还是两个钟?
小豆子大大地打起哈欠来,大眼睛的眼皮儿,也狠狠地掐架了。
玩具散在小桌子上,娃儿们各自回窝,一合眼就入了梦乡。
阳光洒进车厢,一夜行进,到了一片山峦起伏的地方。
大眼睛给妈妈的质疑声闹醒:怎么回事?好好的,玩具咋散了一桌子?
大眼睛使劲回忆:花生、鸡髀、大烧饼~~
他一骨碌爬起来,来到隔壁间,低头往床上看,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床上睡的不是同龄的伙伴,却是一个长发大姐姐?
他左顾右盼,走错了吗?
没错!
当大眼睛沉浸于黑田之乡的时候,小黑豆给奶奶挠起来:
到了到了!你爹妈喊小豆子了!
睡意懵懂的小黑豆,就这样给奶奶拽下了火车。
站稳,他才想起一起玩得起兴的小伙伴;他抬脚就要上车,去跟大眼睛作个别。
却给乘务员一把抓了下来:你这孩子,总共停两分钟;你这是没坐够吗哈哈。
乘着别人的梦乡,俩娃儿热闹地吃、尽兴地玩儿,分明如多年不见的小友。眨眼之间,却各奔东西;连说声再见、留个电话的机会也没有。
一场短暂而默契的相遇,何尝不似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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