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题为【路在何方】,那么,所将提及的这一【路】,是什么路,它可能通往何处?
曾问过【贤二】这么个问题:什么是轮回?
而【贤二】的回答,只有两个字:生死。
生死即轮回,那么,这一部名为【生死简史】的小小篇章,所尝试去做的,就是试着以【感知者】这个主观的角度,去阐明为什么会有生死,去阐明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去阐述【感知者】这个主角,是如何面对生死的:因对【生】的执着,对【死】的恐惧,进而迷失在以生死体验为基础的【认知】、【记忆】所构建的的虚构世界,一个名为【它】的世界之中的。
既然已经明了生死,明了轮回的面目,那么,所谓的【路】,是要断生死、断轮回么?
回答可以是【是】,也可以是【不是】。
借用武志红在【得到】关于高峰体验的阐述中,提到如何追求“合一感”时,他所指出的如下两条路:
第一条道路是:既然合一感中,好像最重要的条件是自我消失,那就努力放下自我;
第二条道路是:既然合一感是自我实现者的专利一般,那就努力去成为自己。
【是】是因为在走第一条路,这是一条真正的修行者所在走的路;而【不是】则是在走第二条路,而这一条路,则是所有心理学的范畴,也是绝大部分所谓的灵修者所在走的路。
第一条是关于【开悟】、【无我】的道路,而第二条路,是关于【自我实现】、【自我进化】的道路。
以彼此的最终目的来看,这两者是绝然相反的道路,然而却在这里同时提及,为什么?
是的,两条路的目的是相反的,然而,无论是走在那一条路上,【生死】是两者共同的命题,且是所有命题的核心。而导致最终不同的在于,两者看到【生死】命题的角度,和因此而对由【生死】命题 而带来的一切问题而选择的处理目的、处理方式。
因角度、目的、方式的不同,导致即使是走在同一条路上,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系统、理论、技巧,去探讨感知者的【生死】命题、由【生死】命题所引发的问题,和最终对由【死亡体验】、【死亡恐惧】所形成【认知】与【记忆】所使用的处理技巧。
所以,在回答【路在何方】这个问题前,先回答这么个问题:自己要走向哪里,是通往修行者的【无我】,还是社会上的【自我实现】?
当明了这个问题,路在何方,其实已不言自明,剩下的,就是如何去面对【生死】了。
而在这之前,笔者凭什么把【生死】命题看为这两条路上一切命题、问题的核心?
回答是:以我所选择的道路,走在这条路时所学习的、看到的,加上自己的体验、领悟,让我渐渐地明白,无论是【无我之旅】,还是【自我之旅】,都是一直在面对以【死亡体验】、【死亡恐惧】为基础的【认知】与【记忆】所构建的无形障碍、限制、束缚。而或跨越、或消除它们方式、技巧的本质,都是在处理【感知者】的认知与记忆,都是在碰触【感知者】的死亡体验与死亡恐惧。
不同的在于,两者对【感知者】及整个【客体世界】存在本质的认知差别,和由认知差别所带来的对一而二、二而一的【生死】命题的不同看法、态度、处理方式:前者视【生死】为执念,进而最终放下【生死执念】的道路;后者视【生死】为真实,要感知者在死亡恐惧的威胁下,提升自身承载、转化、容纳【死亡体验】的能力。
那么,抛除这两条路之间的区别,在这【生死】路上,该如何走?
在前面的大部分章节里,都只是在阐述心灵三个过程中的其中两个:身体过程与思维过程,并对它们进行了重新的定义,而情绪过程,着笔之处却是甚少,偶尔提及时,给人的感觉也犹如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
可真的是这样么?
在这里,你可以先往回看一下关于【情绪过程】的定义,然后再在往下看看对【情绪】实质的阐述,虽然这两者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情绪的实质,是感知者的身体过程、思维过程之间与死亡体验的相处过程、相处方式的外在呈现。是感观感知过程、初级思维过程、生理反应过程、次级思维过程,四者间微妙、复杂、短暂的一系列生发过程。
而这四者间的一切生发,有感知者对生死的认知,有感知者对生死的记忆,也有感知者对生死的处理。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可能是彼此间在对抗死亡、隔离死亡……;也可能是迎接死亡,让死亡流经自己……
所以,是真的没有对【情绪过程】进行着笔么?
还是笔者一直都有在对【情绪过程】进行着笔,只不过,一切都隐藏在对【身体过程】与【思维过程】在经验【死亡体验】形成【认知】、【记忆】的阐述背后。
在向客体世界伸展过程中,感知者因自身意志被接纳与否,则相应的表现出各种的外显情绪:喜悦、愤怒、害怕、悲伤……,是思维过程与身体过程面对伸展意志的生死时,对其的接纳、承载、抵触、逃避、无视……不同相处方式的外在呈现,是感知者生死故事的晴雨表。
于是,关于对如何去走【生死】路疑问的解答,回到了一直为大部分人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无视的【情绪】这一无形的事物:情绪。它是感知者遭遇生死体验的外在呈现、表达。
那么,如何去走这条【生死】路?
无论是在未分化的婴儿时期,伸展意志对【世界】接纳的本能渴求,还是当分化开始后,对【客体世界】接纳的渴求,都让感知者经历着【生死体验】。而对【死亡】的本能恐惧,和因此对【死亡】的抵抗、逃避,却让感知者开始陷于【生死轮回】之中。而对生的执着,最终让感知者依存于思考者所塑造的【世界】之中,并经历着其间无尽的【生死轮回】。
死亡,源于感知者的意志未被接纳、容许。而死亡的,是未被接纳的意志。而当感知者向客体世界伸展时,意志的存亡,往往决定于客体世界是否接纳、容许该意志。
这是前面提到过的一句,也经由这一句,才引出了其后面一系列的阐述。
然而,这却是一句已尽的未尽之句。
死亡的起源,是感知者的意志在客体世界未被接纳、容许,而对这次死亡及死亡之物恐惧,即压抑、逃避,才是彻底【死亡】的根源。而感知者接纳、容许未被客体世界接纳的意志时,死亡也就不成为死亡了。
于是,穿越本能的【死亡恐惧】,接纳【死亡】,或者,允许【死亡体验】的存在,是穿越这条生死路的唯一方式。
无论是心理学,还是灵修体系,必然会提及的【接纳自我】,其中所须真正接纳的部分,即就是生而为人时,接受必然经验的死亡:无论是肉体的死亡,还是在伸展意志过程中,身体过程的死亡体验,还是思维过程中的死亡体验。
正如解决问题的前提,是看见、承认问题的存在,接纳【死亡】的前提,是看见【死亡体验】的发生,和承认它的存在。而【情绪】,作为感知者生死故事的晴雨表,就成为踏上【生死路】的最佳入口。
藉由看见【情绪】,感知者得以清楚地明了:此刻的自己是在体验生,还是在经历死亡体验。从而可以去直面自己的死亡恐惧。
看见【情绪】,更直接地说,是在情绪升起时,去感觉此时身体的感受,去察觉此刻大脑里的所想所思。前者对应的身体过程,后者分别对应次级思维过程与初级思维过程。
感觉感受,是去看见身体过程中对【死亡体验】的认知与记忆。
察觉所想【Image】所思,是去看见思维过程中对【死亡体验】的认知与记忆。
更是去看见这两者对【死亡体验】的本能恐惧,和对其本能的习惯性抗拒、逃避、掩饰……的处理方式。
于前者而言,所需要的是对其的【诚】与【承】。也是跨越身体过程的【死亡恐惧】本能的方式,很可能是唯一的方式。
前一个【诚】是【诚实】,不自欺、不评判。对因情绪波动而引发的身体【感受】的变化:紧张、难受、抗拒、压抑、害怕……抱持【诚实】的态度。
后一个【承】是【承载】,不抗拒,不逃避。对因情绪波动而引发的身体【感受】的变化:紧张、难受、抗拒、压抑、害怕……抱持近乎【无为】的处理方式。
这两者间没有谁更重要、或更不重要,在穿越【死亡恐惧】的过程中,彼此互为推动对方走的更远。
不自欺、意味着【看见】并【承认】自己当下所抱持的【负面情绪】:愤怒、焦虑、悲伤、恐惧……和此刻身体的感受;
而不评判,则意味着在感受身体的感受:紧张、难受、沉重、压抑……时,不在头脑里对自己说:我这里怎样……哦,我那里怎样。停下头脑里永无止境的声音,而只去感受【感受】。
只感受【感受】,即不抗拒、不逃避,即【承载】。而这,意味着【容许】身体不舒适感受存在的自然状态。
也许,在开始的【容许】里,有着主观意识思维的参与,“我容许……”、“我允许……”、“我接纳……”的念头。而这是一种不纯粹的【承载】,因为这些念头中隐藏的【应该】、【必须】、【要】,是对【不适感】隐蔽的抗拒、逃避。
而这,其实也是一个必然会经历的阶段。当只去感受【感受】成为一种习惯,而习惯则成自然。则可以自然而然地【看着】感受的升起,自然而然地看着【感受】的消逝。如来如去而无我。
在对情绪及感受的敏感度上,基本上存在着一个必然的过程:由在开始时,只能在较为激烈的情绪动荡中,看到身体感受的变化,过渡到在较为缓和的情绪变动中,也可以看到身体感受的变化,再进展到在于细微情绪变化的将起未起时,就可以看到身体感受的变化。
而在对情绪及感受的承载能力中,也有着一个必然的历程:由在开始尝试只感受【感受】时,对不适感的习惯性抗拒、逃避,进展到可以【容许】一些不适感的存在,然后可以自然地与一些不适感共处,到最后可以看着不适感自然的升起、存在、消逝。
上面所阐述的,是在直面【生死】的这条路上,如何去与因身体过程中的【认知】、【记忆】而唤起的【死亡体验】的相处,和期间可能出现的一些状态的变化。那么,在与思维过程相对应的【察觉所想所思】的相处中,又要如何?
所想,即图像化的初级思维过程。而具体的缘由,可能是身体过程(感官感知、生理过程)的变化,也可能是由次级思维过程的影射,即所思,而引发出与其相应的场景。
前者往往是身体过程中对【死亡体验】的认知、记忆的【真实】呈现、再现,是【死亡场景】。
而后者,则是在次级思维过程中,本能的抗拒、逃避【死亡体验】,追逐【生】时,而伴生的【生存场景】。前者往往是稍纵即逝的,而后者是一连串有序的描述性场景。
后者是前者的容器,以【信念】为基,用分裂、投射、否认、压抑……等扭曲【现实】的形式,而否认、无视【死亡体验】的存在。
此时,感知者所赖以为生的,是以【信念】为框架而构建的世界。而这些【信念】,很可能为了对抗、逃避某次【死亡体验】,和对它的【认知】与【记忆】。
这个信念的背后,有着未被看见、未被承认的死亡恐惧。
信念的内容不是问题,信念背后的【死亡记忆】,和对其的恐惧,才是根源。而抱持一个信念,是为了可以不面对背后的死亡记忆、死亡恐惧。
那么,最终的问题就变为:如何知道,一个【信念】的背后,藏着未被看见的【死亡】。
回答是:去感受身体的感受。而这,又回到了变成了如何与【感受】相处。
看见随【信念】而来的真实感受:是舒适,平静、愉悦的……还是不适、紧张、绷紧的……?而后者,藏着一个未被你所看见的【死亡】,或与【死亡】有关的故事。
看见一个信念,更要看见信念背后的故事,和对故事的记忆。如果这个故事里有着【死亡体验】,那么,当【死亡体验】被再唤起时,相随而来的感受与念头,即再现【认知】与【记忆】。此时,其中即有过往的死亡恐惧,亦有当下对【死亡体验】的恐惧,并混杂在一起,难以分辨,却也无须刻意分辨。
在身体过程中的【认知】与【记忆】所隐含的【死亡恐惧】:对【死亡体验】的抗拒,将随着对感受的【诚实】与【承载】,而慢慢地消融。
而在思维过程中的【认知】与【记忆】所隐含的【死亡恐惧】:对【生】的执着,也将随着感知者渐渐脱离对思考者,或者说是对【它】这个世界的依存、执着,在直面【死亡体验】中消逝。
于感知者而言,每一次的【死亡体验】都是真实不虚的,对【生】的执着,对【死】的抗拒,才是让感知者陷入【生死轮回】的根源所在,也是感知者最终无法自由伸展意志的根源所在。而在一次次直面上两者的【死亡体验】中,感知者得以体验摆脱恐惧后的自由。
自由,是感知者的意志中,没有死亡恐惧的束缚、驱动,进而在【死亡体验】中停下脚步。
自我实现也好,涅槃无我也罢,只是当走在这条【生死路】之后,感知者对自身【存在】的认知与抉择后,所踏上的不同旅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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