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敲响,年的味道越来越浓,年的脚步越来越近。
人到中年的我,对于过新年,已经成了遥远的回忆。
现在,我的孩子如同幼时的我一样企盼着过新年。对孩子们来说过新年意味着要放寒假,要走亲戚,要吃好吃的东西,要穿好看的衣服,要美美的放松尽兴的玩。
记得小时候,进入腊月,就有了年的气氛。首先是腊八粥。在我们这里是腊八饭,等水烧开了下各种豆子,花生米先熬一会,再下点小米,再熬,差不多了再一些面条。再把一大碗豆腐葱花木耳萝卜炒一块,全部倒进锅里,奶奶把味道调得香喷喷的。放学回家的我一到家门口就闻到了,馋得直流口水。奶奶给我舀上一大碗,然后让我坐到热炕上吃,暖一暖冻的发麻脚。
吃饱了,身体也暖热了,就心满意足地去上学。
奶奶说过了腊八年就快了。
小孩子的心急切的盼望着过年,终于熬到了放寒假。
腊月二十三,奶奶说是灶火爷的生日。这一天要大扫除。
把灶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妈妈找一块方巾包住头,带个口罩,在一根长棍子上绑上笤帚,把那被烟火熏黑了的灶房通通扫一遍。
扫完了,妈妈还要去屋子后面的土坑里,挖一些白土来,和成稀稀的泥,把墙壁全部都在刷一遍。
灶房崭新了好多。
每年这个时候,妈妈都是最忙的。
二十七八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蒸年馍。年的味道越来越浓。
三十这天,父亲要带着哥哥弟弟去坟里请祖先。
三十晚上,一家人坐在炕上包饺子。
这一天,孩子们早已按捺不住,开始燃放花炮。
这个晚上是满心期待的,是睡不安稳的,炕头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新衣,旁边放着新鞋。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黎明时被鞭炮声惊醒。
奶奶就说,该起床了,听听人家都在放炮了。
手脚笨笨的穿上新衣,新鞋,好象世界都变了,期待中的春节到了,很不适应,像走进了童话世界里。
起来洗了脸,奶奶让哥哥先在祖像磕个头,然后才去放鞭炮。
早早地吃过早饭。村里人来给奶奶拜年,奶奶也让我们出去给村里人拜年。
母亲这一天是不出门的,每年的这一天,母亲总要生病。忙了一个腊月的母亲,在今天才能稍微的松懈一下。过了初一,母亲又要开始忙着接待客人。
我们七八个小孩子,一同去给村里的老人们拜年。
我比较羞涩,别的孩子一进屋子,就大喊,爷爷,我们给你拜年来啦!就磕倒在祖像前。老爷爷一看见我们,就转身进去抓几把瓜子,花生米,塞在我们的兜里。他给我兜里放的时候总会说,月月啊,怎么没看见你磕头。我也不说话,脸一红就跑了。我真的没磕头,只是奇怪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
我们又接着去另外一家拜年。
时间过得特别快,吃过下午饭,天又快黑了,老人们就说,年就这样过了。似乎也在和孩子们一样嫌弃年过的太快。
到了初二,开始走亲访友,年的味道似乎淡了一点儿。不再有大年初一那种特别新鲜的感觉。
过了初五,孩子们开始打灯笼。因为过了初五外婆家才会给外孙们送灯笼。
爸爸找来薄薄的木板,上面打眼,挂上绳子,用绳子穿过灯笼,里面放上小蜡烛,再用一根细竹棍挑着绳子。
晚上,村子里到处晃动着红灯笼。打灯笼讲究碰灯笼,碰着火了都会哈哈大笑。奶奶说今年的灯笼不能放到明年再打,碰着了火烧了灯笼才吉利。
正月十五元霄节,这天,集市上会有社火,看的人挤满了长长的街道两旁。我只是喜欢凑热闹,并不喜欢看那些穿着打扮奇怪的人,也并不明白人们看到骑着马的唐僧,牵马的孙悟空,露着肚皮的猪八戒,提着降妖宝杖的沙和尚时为什么要轰然大笑;还有看到秦腔《看女》里边的男人头上插着花脸上抹着腮红扮演的婆婆骑着像是纸糊的毛驴兴高彩烈的去看女儿时人们也哈哈的笑出声来。
还会有许多我叫不上名来的穿戏服的走高跷小心翼翼的走过,也有胆大的大踏步的走。最后会有信子。一个穿戏服的小孩被绑在很高很高的棍子上,我看着那小孩感觉他很可怜,心里在想不知他怕不怕。
元宵节的晚上,家家都放鞭炮。手头宽祫的人家会买来花筒,炫丽的烟火冲上去自高而下又璀璨琉璃的落下来,年的氛围似乎被渲染到了高潮,人们老远围观着看,边看边发出赞叹声。
我们小孩子一个巷子一个巷子的追寻着别人家门前的烟火,直到再没有一个人燃放了,才怅然的回家。
过了正月十五,年过完了。小孩子们也该上学了,心里却依然余留着年的兴奋。正月二十三“跳小火”,正月三十“跳大火”。直到火的熄灭,内心的兴奋才会随着火一起灭掉,心才会逐渐恢复到平淡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