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斜阳,暖暖的照射在篮球场。
思齐和思檀在篮球场上玩耍,一旁的太奶奶眯着眼睛看着她们奔跑,喜悦填满皱纹的凹槽。偶尔还有老年公寓里同住的同村老太太过来闲聊,相互发表观点谁更像小时候的我。
这可能是为数不多的相聚时光,这可能是一场穿越了一个村庄的相识。
思齐的太奶奶,也就是我的奶奶,一个文盲老太太,左眼白内障,右眼模糊看世界,身体还健朗。
每次我带思齐、思檀看望她的时候。她总是从樟木箱的深处挖一些饼干或者小面包之类的东西给她们吃。我从来都是忍着不看那些食物的生产日期的,怕伤到她那份疼爱之情,却又害怕小孩吃了过期的东西不舒服,总是冷冷的说“别给她们吃零食,她们吃了不肯吃饭。”
她总说,没事的,小孩吃点饼干怕什么。然后抱起思檀亲一亲,或者抱着她在阳台上看楼下的车、人、落叶……这种感觉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在她背上听万禄山的开山炮声,炮声一响,我就搂紧她的脖子。而思檀对她很陌生,如果不是几块饼干,也许是不会让她靠近的。
她没读过一天的书。所以,从来不会问我,工作顺利不顺利,最近在看什么书?她每次都用模糊的视线端详我,以“胖了,瘦了”来判断我最近过的好不好。到最后,她总会回归到食物上“大姑种的山芋你吃不吃?小姑拿来的年糕你吃不吃?”我每次都说不要,她就说“你看你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怪不得瘦的”
每当此时,我总是转移话题。
我说,阳台上那些花儿种的真好。
她说,是的,现在地方小了,阳台上就只能种点栀子花,还有就这些葱蒜了。
她是很爱种花的,在田沟村的我家墙角,有一大片万年红,凤仙花,她总是拿米泔水去浇灌,开花的时候一片嫣红。
她问我,那盆栀子花要不要?你反正开的汽车拿回去方便。
我说,不要,我总是养不活。其实,我只是怕陪伴她的东西太少而已。那盆土被抹的匀匀的,盆边都擦的干干净净的栀子花,在阳光里特别绿,我觉得留下它,才可能长久
她更愿意谈论过去,比如说她觉得思檀和思齐打起来的时候,她说思檀那蛮恨的样子和我如出一辙,那时候我和堂哥抢东西,上去就是一把头发,大我5岁的堂哥总是哇哇哭。
我在暖风里淡淡笑。
她说,起风了,你带孩子早点回。
我说,不冷啊。
她说,起风了,还是冷的,快12月里了。
我牵着思齐,思檀,跟她说再见,她在阳台上远远的望,还有那一盆冬日里仍然翠绿的栀子。
春、夏、秋、冬,又一冬。
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捡了很多树叶,从青绿到焦黄,从枝头到落地。
我觉得有一种源源不断,生生不息的力量,穿过这季节,渗透这生命,我的,思齐的,思檀的……
这力量让人在不安处,心志也不会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