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死了”。
她把手揣进发白的牛仔上衣兜里,眯着眼睛看太阳。她穿的短裙很漂亮,我记得她的名字,但记不清她的样子。
撑着自己坐起来,看到床头柜上的鱼石脂软膏和诺氟沙星胶囊,伸手去拿起杯子要喝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竟如此蜡黄,每一根汗毛都枯萎了一般,于是又没了喝水的欲望。我低头看到她的鞋子,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笑,“太阳太远了,不然我要埋在那里。”
“这也是顾城说的?”
“不,是海子说的,他死了。”
她点点头,又看向我,我避开对视的目光后还是决定躺下,这种半坐半靠的姿势使我的屁股上方发麻,我确信这对身体健康不好,她应该看着也不自在。
“我今天不应该见到你,我今天应该见到世界上的一切,唯独不应该见到你。”躺下使我的声音更加虚弱,还略显憋屈。窗外楼宇的玻璃反光照到我的脸上,我很讨厌那种有色玻璃,以及反射来的淡绿色的光。
她走近了些,随后停住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才发觉她现在的模样有着可喜,很白净,眸子的颜色也很深。我沉浸在这双眼睛里很久,反应过来后旋即礼貌一笑。
她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认真的时候,就会微微皱起眉头。如果我死之前还想看到什么的话,这个表情算是一个。她的目光凝聚起来,像是陷入回忆,“你说过你喜欢我。”我点点头。
“我还说过我们不合适。”
“喜欢怎么会不合适?”
“你买过鞋吗?”
“嗯?”
“哦。”她缓缓低下头,这个姑娘跟人说活讲理,没什么人不喜欢的。停了一会儿她继续问,“那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是什么感觉?”
“大概每个人都不一样吧,主要看这个人过得好不好,有没有爱的人,倘若什么都没有,那应该和出发去旅行一个感觉。”
“那你呢?”
说话间我再次看见她的眼眸,清澈到发人深省,我不知在里面沉浸了多久。“我怕死,特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