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叫他怪人,还不如叫他疯子。
他生活在猫耳朵胡同儿里,那是他幸福起点,也是他孤独的起点,他们都叫他老蒋。
“老蒋,您这又是干嘛去啊?又去打牌?还是去喝两杯?”
“去报社!看看有没有我儿的消息,他是个英雄。”他皱起眉头说。
没错,他儿子是个英雄,他身职消防员,长期在外保家卫国。
路程还没走到一半,便老远有人喊到“老蒋,您儿子有消息了。”
但他们都苦着脸,想必这时谁都没有疯老蒋清楚,他的儿子英勇牺牲了。他接过报纸,那像树皮的脸,马上皱在一起,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一遍又一遍。他竖起拇指冲天,只留下俩字——英雄,离开了。
大家都在传,就这一个老头了,儿子还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唉,瞧,老蒋又去打牌喝酒了。您说说,这儿子都走了,也不伤心,天天到处逍遥。”
“可不,那天元宵节,我看这疯老头怪孤独的,我就端了碗汤圆给他,他把我拒之门外,自己却放着收音机,听上音乐了,他哪着过急啊。”
“你这拒之门外还是轻,那天我找他打牌,他输不起就摔桌,骂人,王婶儿,您说有这样当人的吗?”
“就是就是他儿子都走那么久了,也没去看望看望他,自私,无情,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对!疯子”。
后来,他的称呼也变了。
“疯老蒋,您这菜地卖不卖,这几亩挺好的,你一个人留上一两亩便够了。”
“不卖!”
“您这不在考虑考虑?”
“不卖,不卖!你耳朵是屎堵住了,不太清楚吗?不卖!”
他的话很毒,人很疯,成天就穿那一件衣衫褴褛的旧衣。
他们都只看见了疯老蒋的表面,谁曾认真地看看他的心,谁曾真正的关心过,明白过,懂得过……
疯子也有脆弱的时候,他不换那件旧衣,是因为那是他儿子惟一给他留下的东西,他不卖地,那是因为那有许多他们的回忆。
他成天的逍遥,只是为了掩盖他的脆弱,孤独,寂寞,害怕。
其实,他每个晚上都会落泪了,他不是疯子,他只是太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