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少个深秋,深秋里的白雾,深秋里山丘上青葱的柏树,深秋里的那条小河,深秋里的田园,它们每年每个季节依旧在青春年华里重复刻画着岁月的故事,然而故事一次又一次在妈妈那双干枯而又布满沧桑的手里上演,那双记忆里的手一次又一次抒写着田园篇章。
深秋每年依然,妈妈也依旧每天在自己的田园里拾掇。田园留忆,妈妈却被岁月留下了不可抹去的痕迹,每天的早出晚归,随着时间流逝,妈妈也渐渐老去了,两鬓斑白,皱纹早已爬满了脸颊。如今年过六旬的她,不忘初心,依然守护着祖祖辈辈留下的那几亩田地里,辛苦地耕耘着,兢兢业业,就像当初带我们三个一样,日夜操劳,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妈妈还是一样闲不下来,依然爱着那片土地,如爱她的子女一样的深。
今年深秋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总是细雨蒙蒙,被雨沾湿的泥土,轻轻地铺在了乡村那条柏油马路上。每天路过的行人静悄悄地早已留下了脚印,她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好像时间太短,路总很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带孩子回去看望妈妈了,本来打算这周等孩子放假就带他们去。谁知这周又有事,又得带孩子去成都,所以临时决定今天下午去看下妈妈。
骑着电瓶车,行在这条走了三十多年的马路上,不知在这条路上留下了多少童年的回忆,刻下了多少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印记。道路旁边是条小河,妈妈经常带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妈妈常说干农活的衣服上面有很多泥土,在家里洗浪费水,不论做什么事,长大了,要知道节约。其实妈妈没怎么读书,好像只读过小学三年级,写的起自己的名字,记得起每个季节田地里该播什么种。书读得少,但她教育人的道理还很多。
小时候家里很穷,买不起糖吃,看着别的小孩吃糖,那清口水,满嘴都是。有时像只哈巴狗一样守在有糖吃的小孩身旁,一守就是半天。总希望他会剩点,丢在地下,然而希望总是渺茫的。有一次被妈妈看见了我们三个那熊样,她走过来就把我们抱在怀里,眼里戚满了泪水,她告诉我们:“娃,咱人穷志不穷,总有一天,我们会好的,也会有糖吃,那糖会很甜,一直甜到咱们的心里。”如今生活好了,天天有糖吃,糖很甜,生活很美。
伴着细雨,穿过熟悉的小道,看到了记忆里的房子,在细雨里它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地屹立在马路旁,只不过曾经的小青瓦,已变成如今的两层楼小洋房,时间改变了什么,或许就是眼前最熟悉的环境。
把车停在院里,我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静静地蹲在门口等妈妈干完农活回来开门。我静静地蹲在门口,望着门口那两颗熟悉的核桃树,历经岁月沧桑,如今,叶落归根,只剩稀稀点点地枯叶,还守护着那干枯的枝干,太多的不舍,太多的留念,不愿早早的离开。就像孩子不愿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一样。等着等着,不知不觉自己睡着了,还进了一个梦境。在梦里,我们三个牵着妈妈的手,在田坎上追着蝴蝶,在花丛里和蝴蝶翩翩起舞,风吹过,撩起了妈妈的长发,妈妈幸福的笑着,笑着,跑累了,我们三个都躺在了妈妈的怀里,很暖和,很舒适。在梦里,我笑了,笑得很开心。
“莲娃,你咋在门口睡着了呀!快起来,床上去睡别感冒了。”听着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我慢慢地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背着背篓,衣衫褴褛,身上到处裹满尘土,两鬓斑白,满脸爬上皱纹的妈妈,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妈妈真的老了,岁月不饶人,我站起来静静地抱着她,真希望时间能慢点,再慢点,别让妈妈老的这么快。如今生活好了,好让我们多陪陪她看青春年华,流年逝水,然而,时间太短,很多美好的东西只能留在记忆里,我改变不了时间,只能回家多陪陪她,就像小时候,她陪伴我们一样。
妈妈开玩笑似的说:“怎么,这么大了,还撒娇,不怕我身上的泥土,弄脏了你的衣服。”
“不怕,从小我都是在泥土里摸爬带滚长大的。”
“今天怎么舍得回来打一头。”
“过两天我要去成都一趟,所以今天回来看看,顺便趁个晚饭吃。”
妈妈听到我要留下来吃晚饭,笑了,笑的眼角的鱼尾纹都在上下摆动着。
好,我马上去厨房张罗弄菜。
看着妈妈转身离开的背影,眼泪掉在了那片熟悉的泥土里,妈妈步伐蹒跚,背已经开始向下弯曲,曾经记忆里熟悉的身影,如今只剩下岁月留给她的蹉跎。
我静静地坐在风箱旁,看着妈妈在菜板上咚咚咚忙碌的身影,心里美滋滋的,家就是这样,饿了,会有妈妈做的热腾腾的饭菜。冷了,有妈妈亲手织的毛衣,累了,有妈妈铺好的暖暖的床,家是游子停靠的港湾,常回家看看,岁月不饶人,别等她真的老了,入土为安时,才到坟前,哭的死去活来的。有的事不怕对不起,就怕来不及,来不及爱,来不及陪伴,抽空多回家看看。
吃完妈妈做好的饭菜,味道还是像小时候一样留念,我坐在桌旁陪妈妈聊了会天。我们聊到了小时候的调皮,聊到了妈妈做手术那次,聊到了我结婚。聊到了弟弟将要面临的婚姻问题,还有妹妹明年大学毕业的工作问题,我们聊了很久,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心里有太多不舍和牵挂,当我坐在电瓶车上时,妈妈拉着我的手含着泪说:“莲娃,妈妈老了,没有太多的精力,财力来帮助弟弟妹妹了,你是家里老大,有的事只有靠你帮妈妈做了,有时候该帮弟妹一下,就帮一下,手足同根生。这个家以后还要靠你撑起。”
“妈妈,别操心,弟弟妹妹的事我晓的,妈,我走了。”
在电瓶车的后视镜里,我看到妈妈转身的背影,两鬓斑白,衣衫褴褛,眼角的鱼尾纹早已爬到了她的后颈,心里一阵抽噎,她为我们操劳一辈子,到老还是没有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