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那再见了
第二天，当苏恒驱车来到碧水苑198号时，沈阳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穿着白色的胖胖的羽绒服，戴着一顶兔耳朵的帽子，像个兔雪人，可爱得很。苏恒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苏恒，我带你四处走走吧。”
“嗯。”
碧水苑198号，是几座隐藏在城市中的小院落，树木很多，还有起伏的小山丘，像个世外桃源，与喧闹的城市格格不入。按理说应该拆除的，修上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却因为独特的建筑风格，自然质朴的美感，被保留了下来，成为城市一道独有的风光。
“你看，城市发展得多快，以前这儿还是乡村呢，还有一条小溪，现在也没有了。”
“是啊，什么都在变。”
沈阳在一道篱笆前停住了，篱笆环绕着一座白墙青瓦的小院落，她从花盆底取出一把钥匙，开了院子的门。
“进来吧。”
苏恒跟着沈阳走了进去，院子不大不小，上面已然用玻璃全封闭了，所以并不冷，有一个小小的鱼池，还有一小片空地种着蔬菜，一只黄白相间的老狗跑来，亲昵地在沈阳脚边打着滚。
“这里是？”苏恒很好奇。
“我们的家。”
“我们？”
“不是我们。”但愿他不会生气吧。沈阳有点害怕。
“随我来。”沈阳打开了房门。
首先映入苏恒眼帘的是一张被放大的泛黄的双人合照，女孩子不施粉黛，显得那么稚嫩，扎着利索的马尾辫，开心地笑着，眼睛亮闪闪的，里面像是有星辰大海。男孩子很是清秀干净，开朗地笑着，有一股阳光的味道。两个人看起来是如此得美好，好像岁月都晕染了七彩的光芒。
“女孩子是……你……”苏恒认了出来。
“那男孩子是？”
“他叫吴明，是我的爱人。”
“这……”苏恒感到自己的头脑都震荡了，腿脚都不听使唤了。他想立刻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苏恒狠狠地看了沈阳一眼，离开了。留下沈阳在那儿傻傻站着，嘴里小声嘀咕着:“结束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就这样吧。”
沈阳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内心异常平静，又觉得身上很冷。她睡着了，开始做梦，梦里总有一个人在眼前恍惚地出现，每当她努力想要看清时，却更加模糊了。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沈阳从梦中惊醒，跑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满身酒气的苏恒，她扶着苏恒进了家，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沈阳，你别忙了，我没醉。你坐好。”
沈阳坐到苏恒对面。
“告诉我，你和他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在哪？我想我有权利知道。”
“他一直都在这座房子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沈阳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静静说着。
苏恒环顾四周，突然感到瘆得慌。
“我和他小时候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前后楼，我住三楼，他住一楼，我在三楼阳台给他打手势，他在一楼，立刻就懂了，跑出来与我玩耍。他比我大两岁，我总是跟在他身后，‘明哥哥’、‘明哥哥’这样叫着。我们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在一起上的，只是年级不同，每天放学后，他总是等着我，我们一起回家。我们在一起很快乐，可以在马路上因为很小的一件事，肆无忌惮地大笑。我们互相开着彼此的玩笑，损来损去，好不快活。我们有着同一个小秘密，只是谁也不会捅破，直到他高考结束，他的爸爸妈妈要到国外去工作，要把他带走。我很难过，我不想他走，我想让他一直一直陪着我，可我也不能耽误他。我便开始躲着他，不再见他了。”
“后来呢？”苏恒喝了半杯蜂蜜水。
“他找到了我，跟我说他不走了。他要和我在一起。我说不出的开心。那一年，他上了国内一流的京都大学，成为了一名建筑系的学生。而我知道我也要努力，争取有一天跟他上同一所大学。可惜的是，我没做到。他还调侃我是个笨蛋。”沈阳说道这笑了，接着说道:
“他大四毕业那年，我们结婚了，他22岁，我20岁，正好到了法定年龄。那是我跟他最开心的时候。他很优秀，是个有才华的建筑师，得过很多奖，这个房子就是他设计的，他说这是我跟他永远的家。我们一起度过了两年幸福快乐的时光，直到他走了，他把房子留给了我。别人都说他不在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在，就在这座房子里。”
“原来你结婚了，这就是你不能跟我结婚的原因。”
“是。他永远活在我的心里。”沈阳眼神坚定。
“是啊，既然你这么爱他，又何必来招惹我。”苏恒的语气冷冷的，尽管他内心异常愤怒，他一直在压制着，他不想对自己喜欢的人发火，他做不出这种事情。
“好吧，沈阳，我们今天就此了断吧。以后各自安好吧。”苏恒叹了一口气。
沈阳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好吧。祝你幸福，苏大哥。”
“谢谢。”
苏恒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他累了，急需躺在松软的床上睡个昏天黑地。而沈阳感觉自己被解脱了，有点自在又不自在。
“如果人生满是痛苦，就要学会遗忘。忘了他吧，对大家都好。”沈阳对着自己的内心，轻轻说着。
2019.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