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山高路险

秀坡这边的业务量终于上去了，看别人挣到了钱，那几个成天想走的也开始静下心来做业务。

业务量大了，老板的资金跟不上了，他发动职工集资入股。我硬着头皮回家跟爸爸要钱。

我实话实说，我已经跳槽到一家外贸公司了，半年多除了各种开销剩下了15万，以前在IT公司挣得也不少，可基本上是月月光。

我爸详细询问了公司的各种情况，我又把老板的奋斗史添油加醋的给我爸讲述了一遍，听得老林同志热泪盈眶。破天荒的大方了一把，给了我一百万。

这么顺利是我始料未及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前段时间国家调控房价，我爸及时把手上的房子都卖了，正在持币观望，不知道该投到哪里。

转眼间，2010年的春节到了，我到巅峰外贸已经一年半了。加上爸爸入股的分红，粗粗一算已经挣了八十多万，比在繁华的北京城里奋斗的杨凯们强了很多，这样下去，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开自己的游戏公司了。可我心里却是一片凄凉，像鼓满气的气球被扎了一个针眼大的洞，总感觉最初回北京的那口气已经没了。就像那首歌里唱的，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春节放假前，李老板突然来到秀坡，召集大家开会，会上他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公司有一笔大买卖，需要很多资金进货，我手头这些钱不够，希望大家集资，这笔买卖做下来就分红，不愿意分红的，我给25%的利息，过年的时候大家回去联络一下亲朋都可以集资。之前集资的几个人收入不菲，一鸣集了100万，仅仅一年已经成了140多万了，希望大家抓住这次机会。”

我本来打算年前把自己的工资和分红取出来拿回去让爸爸高兴一下，一想老板正要用钱，又开不了口了。

一到家，我就跟爸爸说老板又有一笔大买卖，要我们继续投资。爸爸说：“现在房价又开始上扬了，我刚交了一套房的首付，还指望你的工资和分红交第二期房款呢。看来我只能交二期房款以前出手了，出不了手就得贷款。”

大年初三，我叔林中行来了。他听说哥哥炒房很赚钱，把自己积攒的30多万拿来也要加入炒房大军，我游说叔叔：“有个比炒房来钱更快的机会，你要不要？”

叔叔一听很兴奋。爸爸却说：“你叔叔的钱来的不容易，是一个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挣来的。到城里打工，经常被黑心老板坑。大冬天在池塘里挖藕，人还不老呢就得了关节炎。我要为你叔叔的钱负责任，等你们开了工咱们一起去北京考察一下你们公司。”

大年初八，我带着爸爸和叔叔来北京会李老板，我们先去了李老板在北京的公司。爸爸看看营业执照问：“李大伟是谁？”

“李大伟是老板的侄子。”

我这才注意到公司的法人已经换成了李大伟，秀陂小学有一张营业执照的复印件，上面的法人是李奇峰。

我爸决定请李老板吃饭，去之前一再叮嘱我和叔叔不要乱讲话，听他的话锋。

李老板带来了他的侄子李二伟和两个小伙子，他自己滴酒不沾，推说正在输头孢不能喝酒。

我爸一再感谢李老板栽培了我，让我赚了钱。爸爸问这笔大买卖是谁做的业务，李老板说是李二伟做的业务，他之前跟我说是他在外国的朋友给他的。

席间，李二伟喝多了去上厕所，我爸也去上厕所。

重新入席之后，我爸道明了这次来的目的：“我弟弟在武汉买了一套房子，要交第二期房款了，来跟我借钱，我家里所有的钱都在您这儿，我们想把钱撤出来。”

李老板一听脸色就变了：“现在不行，你再等几个月，做完这一单，钱回来了就可以撤了。”

“可是开发商不等他呀，我们也知道你正在用钱之际，一鸣说开不了口，我们老哥俩才舍着脸来要。”

李老板满脸不悦：“老哥，我这里正四处凑钱呢，你这是要釜底抽薪吗？咱们用你的钱是有合约的，分红的钱我一分不少你的，合约还未到期，你不能撤！”

“我知道这时候撤钱有点儿不仗义，可我弟弟大老远的来了，我不能让他空手回去！”

我叔也操着一口湖北话嚷嚷：“我孩子没房结不了婚......”尽管没谁听的懂。

我看爸爸是铁了心的要撤钱，跟老板说：“我投资的钱有合约，去年分红得的钱和我一年多的工资加提成可没有合约，我先领走，给我叔叔救个急。”

“我们已经后退了一步，你再不让领就说不过去了吧。”林中啸那张不怒自威的脸往下一拉，甚是吓人。

李老板脸色又一变：“老林哥，你有一个好儿子，一鸣确实给我出了不少力，他来之后给我招来了不少人才，秀陂那边很有起色，这样吧，让会计算一算你们的分红和薪水是多少，提走吧。”

林中啸拿出纸和笔，李老板问：“您这是干嘛？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是怕你手下的人不听话。”

我们从饭店出来，就直奔公司，公司里都是排队交款的职工，拿出老板的签字很顺利就办了。一共是83万。

“我跟着李二伟去厕所，恭维了他几句，问他这笔生意的来龙去脉。为什么需要这么多资金，他说不知道，业务是他叔叔联系的。你老板一个老农，不懂外语，怎么联系的业务？之前他说这单是李二伟做的，这里面有蹊跷。”我爸说，“他为什么突然换了法人？在酒桌上滴酒不沾，说明他心里有事怕自己喝多了失言。他一直把手抱在胸前，对我们有防备，总觉得这个人有问题，我可是老侦察兵了。”

临走又叮嘱我：“你要密切关注你老板的动向，看情况不妙就赶快报警。”

我火了：“你哪那么多事儿，我总不能根据一些捕风捉影的事就报警吧。李老板待我不薄，在这时候撤钱，我现在已经不仗义了，你还教我做忘恩负义的事，我不干！我就知道，你就见不得我好。”

老林同志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记着，你还欠我17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