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君一诺
空玄走后,禅房里静的可怕。一路颠簸车马劳顿,古姝儿瘫在床上,盯着结构精巧的房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真真睡得天昏地暗,直睡到了半夜漆黑无声之时。生生错过了一顿晚饭。她睡前又忘了关窗,秋日夜风呜呜地灌进来。
故而,古姝儿乃是在饥寒交迫中醒来的。
她迷蒙地盯了片刻黑暗,才轻声道:“哦。是在万佛寺……”
默默摸索着爬起来点上烛灯。心中又不由为自己的胆大自得了一番。
她决定出去找点吃的。还好还记得厨房怎么走。临出门时,看着紧闭的门扉,却低声嘀咕了一句:“臭和尚,到了饭点居然不叫我!”
打开门,突来的风却把她手中烛台飘摇的火苗扑灭了。心尖儿不由打了个突。随后扁了扁嘴,回身去重新找了个好照路的灯笼点上。
她静悄悄地溜到厨房,不免得意地笑了笑。随手将灯笼放在灶台一边,翻找起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馒头,正吃的入神。忽然感到好热,回身一看,熊熊烈火就在她面前,还将房门占据了。
热浪扑面而来,火焰跳跃窜动,古姝儿惊慌又恐惧。本能地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啊~救命~走水啦~~咳!咳咳……走水啦~”她用足了力气,又呛了烟,嗓子马上就哑了。
火势愈加凶猛,噼里啪啦,已开始掉梁。
她缩在角落哭了起来,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哭咽:“爹爹……爹爹,姝儿……姝儿好怕……为什么还没有人……来……爹爹……”
其实,是有人老早听见她求救的。只是此人,真真不是爱管闲事,心有善念的好人。故而,他只是睁眼听了一下,无声地笑了一笑又闭上眼了。
许是未到十二岁,命不该绝。终于有起夜的和尚发现了……
古姝儿足足昏迷了三天。醒来就要水喝,可是喉咙干燥刺痛,说不出话来了。
好在古正风明白她意思。连忙将她扶着半坐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温水。看她精神尚可,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古正风得到消息就急急赶到了寺里,忧心得眉头就没松开过。本来从万佛山回到家中的古正风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应该没问题了。谁知第二天就得知姝儿身陷火场,虽已得救,却昏迷不醒。
他眼前一暗,差点没晕过去。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想想他刚将她送过去就出事了,又思量着是不是将女儿接回去算了。
转念一想,又作罢了。这只是意外,有惊无险,吃一堑长一智。需要注意的,还是十二岁的大劫……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古姝儿倒是恢复了活力,只是嗓子仍略有不适。
此时已是秋末初冬,世间几乎再无一点绿意,冷风刮得人生疼。
古姝儿坐在凭栏前盯着湖中的鱼儿发呆,她已大概适应佛寺过于幽静庄严的环境了。白天就游晃在热闹的地方看着前来礼佛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去缠着得闲的老住持给她讲故事。晚间就怀揣着一天又过去的美好心情入睡。
第二天醒来,满满的寒意就萦绕在她周身,比昨天又更冷了呀。她窝着不愿起来,可这一月来已养成早起的习惯,又睡不着,翻了几个身被窝都凉了,才爬起来。
打开房门时,顿时被白茫茫的世界晃到了眼。
下雪了!
她忍不住跑了出去,伸出微凉的小手,捧了一把纯白的雪眯眼笑得开怀。
她还堆了个极小的雪人。“嗯……它可以活一个冬天呢!”
正当她洋洋得意之时,凄然的箫声悠悠而来,意境伤情悲怀,直把她的好心情都撞碎了。
心中不免对这吹箫人起了好奇心。这才忽然想起,大约一个月之前,空玄曾说过南边禅院还有一个人。
循着如泣如诉的呜呜箫声而去,走到了一处院门紧闭的小院前。
古姝儿环顾四周,小心思又起。找了个好攀爬的位置,爬上了墙头。就攀在那里,往下看去。
只见一个少年端坐在沉重笨拙的轮椅上,身穿略显陈旧的紫色锦袍。他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琥珀色的双眸透着深沉,偶有奇霞之彩。如墨如绸的乌发随意披散着,被冷风吹得凌乱,沾染了风雪。
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执着雕有云纹的紫玉箫,一下一下跳动着,编织催人泪下的箫乐。
他的头顶是只余枯枝的老枫树,树上积着白雪,黑白分明。他的周围,是被雪压着而变成一片小山包般的杂草。略微平坦的雪地,就只有少年与禅房之间的一小片。此刻有两条清晰的辙痕。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是很心酸的故事。古姝儿莫名觉得。
一曲终了,少年抬眼看向古姝儿:“下来吧,当心摔下去了。”
温和如煦煦春风的声音,唤回了她沉醉的心神。
她翻坐上去,目测了一番离地的高度,便纵身跳下院墙。着地时却没站稳,“砰”地扑在了雪地上,幸而雪地柔软。
她悻悻然爬起来,面上微红。
“呵呵,你还是这般粗心。”他轻笑两声,似乎很是愉悦。分明方才还在吹奏那令人几欲潸然泪下的箫曲。
古姝儿微微惊愕,冻得通红的手指向自己:“你认识我?”
“自然。你便是那不小心烧了厨房,害整个寺的人饿了一天的罪魁祸首呗。”少年的语气满是揶揄。
“呃……”古姝儿羞愤难当,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我只是不小心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
少年将紫玉箫收入袖中,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古姝儿悄悄松了口气,老实走过去站在他旁边。视线落在了少年的腿上。
“你没事吧?”小小年纪的她,尚不知最不该的是提起他人痛楚,自以为是关心,实则是伤害,是狠狠地揭人伤疤,鲜血淋漓。
少年眼中暗芒闪过,无声地自嘲一笑,但也稍纵即逝。不过,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而已,他也懒得计较:“没事,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古姝儿。你刚刚吹的箫曲真好听,比我姐姐吹的都好听,是什么曲目呀?”古姝儿眼中闪出崇拜的光芒。她对比虽一窍不通,优美悦耳与否还是听得出来的。而且,她实在不知道和他聊什么。
“《催人泪》,我母亲谱的。”许是难得有人和他说话,他也想同这小姑娘多说两句,又道,“我只会这一首曲子。”
古姝儿闻言,言语间满是羡慕之意:“一首也好啊,还是你母亲写的。我都没见过我母亲,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呢。”
“单看你的模样,你母亲一定是一个温婉的美人。”少年哈哈笑了两声,看了看她的俏脸,道。
古姝儿是不晓得谦虚为何物的,她高兴不已,笑颜展开:“我也这么觉得。因为我姐姐一定和母亲一样的。”说到这里,她愈加兴奋,“你知道吗!我姐姐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诶!等哪天她来看我,我叫她来,看你能不能猜出哪个是我!”
少年一时也来了兴趣:“放心吧,我肯定能认出来。”
“骗谁呢!只要我不出话,哼哼,你肯定分不清。”她从小最喜欢这么玩儿了,居然被说得如此轻而易举,一时很不乐意。
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都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哎呀!我忘记了……”古姝儿一拍脑门,有些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呢?”
“君箫然,你以后要叫我君哥哥。”自小生活在各种阴谋算计之中,如此纯真的女孩儿,真是让他羡慕。
“君箫然。”古姝儿吐了吐舌头,一转眼珠,又脆生生叫道,“君哥哥!”
君箫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门应声推开,就见小和尚空玄端着早食,熟门熟路进来将其放在了君箫然的房中。
出来后又在古姝儿面前停下:“早食已送入小施主房中,天冷,易凉。”
“多谢。”
“阿弥陀佛。”空玄颔首,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空玄都未与君箫然说一句话。古姝儿心觉怪异,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君哥哥,那我就先回去啦,我还会来看你的。”
君箫然笑了笑,来与不来,都无所谓,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这篇《劫难仙·姝情》,由于某些这般那样的原因……总而言之,朋友交托于我在此发布,从此某只懒惰的码字的家伙开始不定期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