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才不顾他的劝阻,随他去了海口。
他是驻海口的军官,住在位于灵山的营区里,按照规矩,我还不够资格随军,他也不能和我在外面安家。
他容忍了我的任性,在我到达海口之前,为我安了个简单的家,在龙昆北路旁一处旧公寓里。海口有许多这样的楼,由旧的酒店或烂尾楼改建而成,以便宜的价格出租。六楼,带卫生间的单间,有床和书桌,水壶和台灯。看得出,他嘴上说不想我来,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个北纬20°的城市,终年炎热。白天,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随着夜幕越来越深,出行的人越来越多,街道也越来越喧嚣。我不太适应这样的作息,单身的女子,即使海风再怡人,也不敢出门。偶尔他可以回来陪我的一天半天里,我们在房间里下五子棋,谁输了谁洗碗。看着他一米八二的高个,系着围裙在水池边忙碌,我就忍不住从后面环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深深呼吸着他的味道。晚饭后,我们手牵着手去万绿园散步。他教了我一套拳,说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可以用来保护自己。
多希望这样的时光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三个月后,他突然便不再回来,连分手的话都是让短信代为传达的。
夏天的海口,大雨突如其来。我在灵山镇下了车,根据记忆里他所描述过的方向,一步一步向他靠近。那是一条有些泥泞的路,沿路两旁都是苗圃,花枝在大雨的冲刷下,显得可怜兮兮。
走了整整三个小时,我浑身不停地滴水,鞋上布满了黄泥。哨兵通知他出来的时候,他眼里遍是惊诧和疼惜。他问我为何傻傻地跑了这么远,我说,我只想看看他,想亲口听他说分手两个字。我不信他说这么绝决的话,是因为不爱了。如果他能坦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说出这两个字,我便同意。他不说话,蹲下来细细地为我擦去鞋上的黄泥。
不记得是谁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肯为女人擦鞋,那他一定是爱她的。
可他最终还是说了分手。站在灵山镇的过街天桥上,看着脚下一闪而过的车流,心不由得痛起来。我还在坚持,他却已经放弃。就好像拔河的双方,一个在用力,一个却已放手,这场比赛便不再有意义。
我没有犹豫地离开,因为,我可以接受他的不爱,却不能宽恕他明明爱着,却要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