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二宝妈没有像往常那样按时回家,家里有人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姥姥不时站在阳台上张望街对面马路上往来穿梭的人流,大宝在姥姥怒吼的炮火中消停下来,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作业,二宝不识愁滋味地坐在宝宝椅上啃着鸡排,好像所有丧偶式婚姻中标配情节一样,爸爸照常在996。除了二宝妈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其实,二宝妈早就回来了,她本来中午就回到了家附近,犹豫良久没有进门,只是坐在小区门口的咖啡馆里喝咖啡而已。
咖啡厅里装满了饮食男女,二宝妈随便点了一杯果汁,以龟速啜吸着。对面桌的顾客来来往往走了10余波,她依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愿。
也不是在忙些什么业务,随意地将目光停留在对面沙发上那个清爽的姑娘身上:乌黑的秀发瀑布般飘散下来,两缕调皮的碎发随着空调的微风轻扣着她白里透红的面颊;秋水明眸,皓齿红唇,果然是佳人气质。伊人一直低头阅读着一本小说,以至于让二宝妈产生了好奇,到底这姑娘在读什么,可以让她这么入迷?
趁着姑娘起身去洗手间的空档,二宝妈妈迅速起身,绕到咖啡桌正面,仔细看了一眼封面,上面赫然印着几个深邃的手写字《三毛:哭泣的撒哈拉》,仿佛被电击一般,二宝妈颓然地坐回了原位,这不就是当年自己大学期间手不释卷的那本吗?
十五年了,书香如故,人面却已变成桃花末。
“有过不甘心吗?”她想起前一天面试时那位90后面试官复杂的眼神。
“不会了,”二宝妈云淡风清地笑到,“因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只有鬼知道,她内心的台词是“我TM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这是二宝妈生完孩子后第一次独自泡咖啡馆,在此之前她从不沾染咖啡因,因为她喝完那东西会犯困,而且总觉得小资调调与自己文艺女青年的硬核格格不入。她从内心排斥着这种消磨时光的东西。
自小起,二宝妈就很要强,她总希望自己做得更好些,第一名、班长、好学校,好工作,好老公,好孩子,看上去她都不缺。结婚,毕业,买房,在很多同学还在北漂时,她已经入住了自己的新房,同学们在五环外安顿下来时,她已经搬到了学区房,为孩子的教育忙前跑后。绝对是大写的NB。
在同事眼里,有产者,有户口的人生就是赢家,而在二宝妈眼里,有价值,忙忙碌碌的生活才值得追寻。没有共同语言的两公,总是做甩手掌柜,自己为家庭的付出对方视而不见。大宝已经步入叛逆早期,经常能把自己气得吐血而亡,这些都还不算,自打决定生二宝,家里的平衡彻底被打乱。
首先是老大和老二每天围着玩具、零食各种争吵与鸡飞狗跳,让二宝妈不胜烦扰。按下葫芦浮起瓢,大宝嫌偏心,蒙头大哭,二宝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你,寸土不让。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原本的温柔软语在这些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中消耗殆尽。她觉得自己精力迅速衰退,白发三千丈已然不是别人家的诗意,眼角的鱼尾纹不知什么时间悄然爬上面部,看上去,燕窝鱼翅鲍鱼海参也治不好中年大婶一路狂奔的决心了。
再有就是学校的各种狗血作业,动不动让家长义务劳动的无赖举动让二宝妈窝火不少,仿佛所有的家长都是全职待命一样。今天是为班级活动贡献idea,明天是参与亲子互动,后天是帮忙制作各种海报张贴画以迎接上级的视察。欣慰的是,在看娃之余重新修炼了数项新技能,明年,二宝就要上幼儿园了,之前大宝幼儿园时练就的琴棋书画十八变武艺即将有用武之地。
最烦心的还是工作了,之前的工作虽说是稳定,但一年倒有半年在外地出差,每个周末都错过与孩子的亲子时光。加之那点毫无违和感的薪水,让二宝妈打定主意在二宝出生后就跳槽。
决定去这家创业公司也是经过了慎重考虑的,当然,经不住HR那小手一钩和小嘴一哄也是重要的因素。工资翻倍,离家近,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服务了十年的公司。十年之痒,就这样潇洒地离婚了。
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