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历史上最忠烈的家族
大唐历史上,没有哪个家族一门之中出现众多的英烈,也没有哪个家族能够在国家民族遭遇祸乱的时候,挺身而出,以个人的巨大牺牲来换取王朝的尊严,国家的统一和太平。但颜真卿的家族是个例外。
大家都知道,颜真卿在历史上,是个承前启后的大书法家。但书法艺术的光芒,遮掩了他作为一个政治家,一个在国家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大英雄的光彩,使很多人不曾留意他和他的家族的惨烈和悲壮,这无疑是一大遗憾。
颜真卿开元年间中举进士,登甲科,曾先后担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因受到当时的权臣杨国忠排斥,被贬黜到平原(今属山东)任太守。
平原郡属安禄山辖区,安禄山谋反初露苗头时,颜真卿暗中高筑城墙,并在墙边深挖战沟,招募壮丁,积储粮草,加以防范。公元755年(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谋反,河北二十四郡除了平原城守备很好外,其他城均失守。
在与安禄山的斗争中,颜真卿将原来的三千兵扩充到万人,并择取统帅、良将,与堂兄常山太守(今河北正定)颜杲卿相约共同抵抗安禄山,颜杲卿在安禄山后方讨伐叛军。颜真卿被推为联军盟主,统兵20万,横扫燕赵。
玄宗始闻乱,叹曰:“河北二十四郡,无一忠臣邪?”及颜真卿派出的使者到长安,帝大喜,谓左右曰:“朕不识真卿何如人,所为乃若此!”
颜真卿多年在朝廷为官,而且做皇帝的近臣,但唐玄宗“不识真卿何如人”,老年得玄宗昏聩糊涂到了什么地步,令人喟叹。他内欺于李林甫、杨国忠,外患于安禄山、史思明,流亡突中受三军裹挟,偏安成都被亲子肃宗抛弃,这个曾经勇斗韦皇后,逼死太平公主,将武则天死后混乱了多年的王朝,推向了“开元盛世”的圣明睿智之主,有如此结局,并不令人意外。
安史之乱时,颜杲卿和儿子季明守常山(河北正定县西南),任太守,设计杀安禄山部将李钦凑,擒高邈、何千年。天宝十五载(756年),安禄山叛军围攻常山,常山军民昼夜奋战,苦斗六天,最后,粮水弓矢尽竭,贼兵攻陷常山,颜杲卿等被俘。贼将令他们投降,皆不屈而骂。贼将把颜杲卿的小儿子颜季明推到面前,用刀抵在脖子上,威胁说:“现在投降,就留你儿子一命。”颜杲卿闭目不答。贼将一刀挥下,颜季明身首异处。至此,河北诸郡,又全都复入贼军手中。
颜杲卿被装进囚笼,俘送洛阳。安禄山见到颜杲卿,大骂道:“你从前官职不过是范阳户曹,我推荐你为判官,又荐你任常山太守,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什么要反叛我!”颜杲卿瞋目大喝:“我世为唐臣,常守忠义。得你推荐升职,绝不会配合你造反!你安禄山本来不过是营州一个放羊的羯奴,天子对你荣宠至极,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又为什么反叛呢?”安禄山被揭伤疤,恼羞成怒,派兵士把颜杲卿绑在洛阳天津桥的柱子上,从脚上开始肢解,以慢死来折磨这位唐朝义士。颜杲卿大骂不已,叛兵钩断他的舌头,仍含糊大骂,至死不屈。颜杲卿的另一个儿子颜诞、侄子颜诩及其他近亲宗属,也都被绑在柱子上,先砍去手脚,然后加以脔割节解。路旁行人见此辈义士惨状,无不感伤流泪。
此前,正是颜季明在父亲和叔父之间来往奔波,联络消息,使双方能够通力协作,共举大计。季明惨死,颜真卿悲痛欲绝,他为祭奠侄子,写出了中国书法史上被誉为“天下第二行书”的《祭侄季明文》,无意书之工拙,也无心掭笔蘸墨,纵笔豪放,任情恣性,故整篇秃笔飞白,大起大落,纵横开合,顿挫郁勃,一气而成,笔愤墨悲,令人动心骇目,遂成千古绝调。
在颜真卿固守平原之际,当时慑于安禄山的威势暂时归附叛军的平卢镇游奕使刘客奴给颜真卿写来密信,要求颜真卿给他资助,配合他反正。但由于郭子仪、李光弼在战场上失利,刘客奴发生动摇。颜真卿为了坚定他反正的信心,不顾众将反对,执意将年方八岁的独子颜颇送到平卢做人质,终于促成刘客奴起兵反正。不久,刘客奴为叛军所败,颜颇从此下落不明。
二十多年之后,颜真卿在湖州担任刺史,颜颇从千里塞外来寻找父亲,父子抱头痛哭。当颜真卿了解到,儿子这二十年间一直以给胡人牧羊为生的经历,又如万箭穿心……
在整个安史之乱的早期,颜氏一门两代人冲在抗击叛军的最前沿,义无反顾,忠勇惨烈,甚至年方八岁的幼童,也已自己柔弱的双肩,去扛自己无法扛得起的国家危难!
我们无法理解,是灾难造就了英烈,还是英烈们生而为扛起国家和民族的灾难。但我们知道,中华民族之所以屡经磨难却永远不能被摧垮,虽屡经挫折却依然奋勇前行,就是因为用很多很多的英烈们,常常以个人的巨大牺牲,来换取国家和民族的长盛不衰!
经过安史之乱的铁血和硝烟的洗礼,颜真卿顽强地挺了过来,他从此走上了大唐王朝政治的中心。在此后的将近三十年间,他立朝刚正不阿,斗佞臣,折权奸,凛然无畏,坦荡无惧。
但历史似乎总是要更多的艰辛磨难来检验这位古稀老人的雄心壮志。
经过安史之乱的冲击,曾经的王朝走向了四分五裂。天下诸侯纷纷割据一方,抗拒朝廷。素有反叛传统的淮西前有吴元济造反,而今又出了个奸雄李希烈,他凭借淮西之地,四处攻伐,开疆拓地,要在大唐王朝的心脏建立一个国中之国。
大唐王朝已经无力收拾河山。
有人又想起了这位名扬四海,功勋卓著的老臣。不喜欢他的人想起了他,想借李希烈之手除而快之,火急火燎的皇帝想到了他,想凭借他的威名,震慑李希烈……
颜真卿知道淮西是龙潭虎穴,此去凶多吉少,但接到诏书,他义无反顾,以七十五岁高龄单枪匹马赶赴淮西。最终在七十七岁那年正月,被害于蔡州龙兴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