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若能彰显出其真正特质,就总是能在任何时代都以理想主义基调面对环境,并且能在旧有的文化中开始一轮接一轮的改革运动。
今天的基要主义在某种意义上拒绝把基督教伦理等同于现代改革家主张的人文主义伦理。然而,恰恰是这个时代的人文主义在抨击社会罪恶时表现得最旗帜鲜明和不遗余力。它使得缺乏世界纲领的新教福音派在挑战现行文化的使命中,只能降至次要、甚至更加附属的角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福音派人士从他们的对手那里得到不少益处。
尽管在西方历史上,没有哪一种精神力量如同基督教那样向人类发出挑战——以崇高生活挑战人的行为,以超自然的世界观挑战人的哲学,以崇高的盼望挑战社会的重建。然而,在重大社会议题方面,现代基要主义对现今世界的挑战却几乎荡然无存。当然,贯穿基督教历史的福音挑战总是以救赎为框架的,但是,现今时代已经感觉不到这样的挑战,因为基要主义没能将其救赎信息与20世纪全球性的重大问题关联起来。
圣经的本意是形而上学与伦理学密不可分,向全人类宣告合神心意的社会秩序是圣经教导的重要部分。希伯来或基督教的理想社会总是向其时代的主流文化发出震撼人心的挑战,以救赎的大能谴责被纵容的社会罪恶,因为救赎信息注定要作光照亮世界,作盐使全地受益。基要派仅仅坚持正统的教义理论是不够的,还要有力的抨击社会罪恶,这样才能让全地知道有一天要现在基督的审判宝座前。至少这才是使徒们所宣扬的基督教,也是后使徒时代护教学的精神。君王必定要向耶稣屈膝,如果不是今生,就是来生。如果上帝的国没有在地上实现,这不是上帝的错,也不是救赎性形而上学的错,而是罪人的错。圣经超自然主义的终极价值是不可改变的。后来的基督教不论在何种意义上废除了律法,但没有废除任何终极性的真理。
希伯来的世界-人生观不可能漠视法庭上的屈枉正义、放高利贷、掠夺穷人、忽视供给穷人衣食、在买卖中牟取暴利等行为。新约之所以对希罗文化提出挑战,其实是希伯来-基督教精神的必然产物。
一个对全人和普世之人的需要无动于衷的福音,在耶稣那里找不到容身之处。耶稣并不对国家和普世之人缺乏兴趣。耶稣的方法论是救赎的方法论,保罗的观点同样包含了一个道德的普世主义,这位外邦人的使徒不仅宣讲个人性的基督教,也宣讲社会性的基督教。他灵里燃烧的火要把整个世界带到耶稣的脚前。
奥古斯丁的《上帝之城》坚称世俗之城和永恒之城都存在于历史之中,反对仅仅把上帝之国看做是一个超历史的国度。阿奎纳完成的神学体系,对基督教伦理的社会层面和个人层面的具体研究,是他神学体系建构的重要部分。加尔文认为,希伯来-基督教传统在历史上不仅拥有清晰的教义,而且救赎所具有的社会内涵也非常明确。
现代基要主义不向非基督教世界阐述福音的社会内涵,也不挑战极权主义的不公义、现代教育的世俗化、种族歧视的罪恶、当代劳工关系中的弊端、国际贸易中不合理的基础。它也不再挑战凯撒和罗马,似乎对文艺复兴精神的胜利输诚投降。从使徒传承下来的福音失去了纠正世界的热忱,因而今天基督教的社会责任便落入那些从次基督教的视角来看待这一职责的人手中。
而基督教传统精髓的两个信念是:1.基督教反对一切个人和社会的罪恶,并且永不会默许这样的罪恶;2.基督教反对这些罪恶,并且以耶稣基督的救赎之工和圣灵的重生工作为唯一充足的解决方案。它再次发现:对全球罪恶的抨击不仅与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不冲突,而且是正确的世界观和人生观所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