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村子,不大不小,有几百户人家。村子最东边是一个大的老坟园,旁边曾经有一个寺庙,后来被拆除建了一所学校;村子最西边原来也有一个寺庙,后来也被拆了,盖成房子住;东西之间的距离,曾有人一步步丈量过,五百多步的样子。
就在这样一个村子的东西分界线上,有一条比较平整的路,用泥沙拍打夯实的土路,贯穿村子南北。
在路的旁边,住着一户人家,比较特殊的一家,就是家里很穷,孩子却有八个,六个儿子,两个闺女,但都把他们拉扯大,没有饿死一个。这家的男主人由于个子比较高,人比较本分老实,辈分比较低,所以村里人都习惯称呼他“憨大个”;女主人,手比较巧,会纳鞋也会绣花,大名叫红,所以村子里都管她叫“巧红”。他们夫妻两个,一路走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配合的十分默契地过日子。
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了家。两个闺女远嫁他乡,儿子们分在了村子的不同角落,他们自己却老了,住在老房子里,只有老五,老六住的地方离他们近。
对于他们的养老问题,儿子们意见不合,打打闹闹,在村子里纷纷扬扬起来,远嫁的闺女们听到风声回来,对几个亲兄弟大声嚷嚷道。
“既然你们都怕吃亏,不愿养爹娘,我们姐妹俩来养!!”
“不是我们不愿养,实在是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为了公平啊,一碗水要端平!再者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也轮不到你们姐妹俩来说教!”几个兄弟生气地说。
就这样,几个兄弟姐妹,为了两位老人的养老送终问题,闹的不可开交。家族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面,准备把他们这一摊家务事做个了断,不然影响整个大家族的面子。
经过几位老人的调节,暂时达成一个方案,来解决这一问题。
那就是,对于两位老人的养老,弟兄六个轮流养,两个月一轮,轮到哪家,就早早过来接;至于遇到大的月份与小的月份时,由两个闺女来补这个缺口;最后,老人终老在哪一家,由其他弟兄共同补齐缺口,为老人送终。
兄弟姐妹们,姑且同意了这个方案,开始从老大家轮流。
此时,两位老人还有一点劳动能力,可以帮助儿子们干点活,拔拔草,锄锄地,照顾孙子们。
时间在钟表的嘀嗒声中,一分一秒地溜走,很快几年过去了。期间几位儿子们都是谁也不搭理谁,只是按照规矩来养老人。不过,两位老人由于积劳成疾,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就没办法像从前那样,给儿子们帮忙干活。
对于老人这种情况,儿子们还是按照规矩,来养老人,为的是对外人来说,有一个孝子的名声,但在养的过程中掺水分,让老人吃不饱饭,就算是粗茶淡饭都满足不了,老人的肠胃在这一来二去的轮流中,也受尽了折磨。
由于种种原因,六个儿子,分成了两派,老大跟老二结成一派,剩下的四个儿子也就结成了另一派。
此时,关于老人的养老问题,再次闹起来,争吵声不断,成为外人看热闹的机会。
他们家族的长者,再次出面斡旋。由于几个弟兄一向为了老人的问题,多多少少积攒了不少怨恨,所以有关条件谈不拢,争持不下,陷入僵局。这些长者看没办法,那就只能看着,先把两位老人再次安置在老房子里。
嫁出去的女儿们,听到风声,买了一点礼物,再次风尘仆仆地回到娘家,准备把两位老人接过去,好好尽孝。
女儿们先是哭着骂了几个兄弟几句,就直接回到老人身边,把姐妹的想法说了出来。
“爹,娘,他们不管你,我们姐妹俩管,这次回来,就是想把你们二老接过去,我们好好尽孝。我们姐妹俩,你想去哪家去哪家,只要你们开心,度个美好晚年。”
“傻孩子,我们一把老骨头,活不了几天了,你们在婆家,也是一大家子人,没必要麻烦你们;再者我们也不想将来死在外头,你们能来陪陪我们,比做啥事都让我们高兴!”老太太声泪俱下地说。
“真他妈的贱,不知道当初收拾这么多野种好干啥?!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把他们扔到夜壶里淹死算了,省的今天找罪受!认栽了!”老头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扬起长着厚厚茧子的巴掌向自己脸上打去。
女儿们见状,赶紧把老头子的手放下来。
“爹,你这是咋啦?这事又不怪你,要怪就怪他们没良心!我们都有老的那一天,他们没良心对你们,将来他们的孩子们也不会对他们多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女儿们陪老人待了几天,由于老人坚持宁愿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不想麻烦女儿们,所以没办法,只能先放弃了。
她们姐妹俩,虽然不放心老人,但是自己的婆家,也有许多事要操心,不可能整天陪着,所以就一前一后地哭着离开娘家。
儿子们还是争吵不断。两位老人思来想去,觉得心寒透了。
“老头子,与其这样活受罪,还不如咱们眼一闭,也不用给儿子们找麻烦,闹的弟兄们不合,在村子里丢人现眼的!”
“如果可以,一死了之,倒也安静了!”
在一个晚上,夜恢复了宁静,两位老人,关了门插上了门栓,把女儿带过来的吃的跟老鼠药拌在一起,作为最后的晚餐,结束了苦难的一生,两个人去另一个世界,过着团圆的生活。
发现老人死了,儿子们哭的声嘶力竭,女儿们哭的晕了过去。
数年过去了,几个弟兄们也相继老去,但他们谁也不搭理谁,各过各的日子。
当年的这个悲惨故事,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一直环绕在耳边,伴我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