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是我想到李老师时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一个词语。
我好像忘记了最初见到李老师是什么时候了，感觉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校园里。
李老师的个子很高，不知道是因为个子高，还是其他的原因，他总是弓着背。我突然想不起来李老师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好像是黑色的，又似乎不是，感觉有些花白。他总戴着一幅黑边的眼镜，喜欢穿衬衫，这让我想起了学校某一年的元旦表演，当时李老师扮演过一个重要的领导人，他上台的时候，我们觉得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李老师不是本地人，我刚开始和他说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十分能听懂他说的话。李老师到底多少岁呢？我从来没有问过，感觉他好像长我几岁，每次和他聊天，总能有不小的收获。
但是，今天我第一次知道了李老师的年龄，知道的一瞬间更加觉得惋惜之至。
“李老师去世了！”——只是写出这几个字，我已经觉得全身发凉，身体怎么也直不起来，心重重地往下沉，手有些微微地颤抖，我不断地深呼吸来试图阻止心脏的下沉。再三和同事确认消息，听到的还是最坏的消息。一时间，我们几个人都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办公室里只剩下深深的叹息声。
于是，李老师的身影在我的头脑里浮现了出来——我看到他从楼梯的拐角处走了上来，依旧弓着背，步伐略有些沉重，我们见面时，他抬头笑了，我喊了一声“李老师”，他笑着回应；我看到他坐在办公桌的后面，笑着说话，他和我们聊抚养孩子，谈论家庭里的相处方式，让我们这些在家庭生活中一塌糊涂的人们看到了生活的另一面；我看到他站在我们办公室窗户下的暖气旁边，和我们说他所带班里的情况，叹息孩子们不努力，讨论管理班级之道。
李老师肯定是一个好爸爸。我没有见过他的女儿们，但是我好多次听李老师谈起过。他讲自己如何陪伴孩子，讲自己如何辅导孩子们的学习。我经常能碰到李老师在路旁等着他的女儿放学。我甚至在在听过李老师讲到和女儿们的相处方式之后，暗暗地向他学习。李老师和我们说过做饭的秘诀，也说过他和妻子如何协调时间整理家务、做饭，我们都觉得他是一个温暖的人。
李老师绝对是一位好老师。他总是早早地来到学校，我也总能看到他和学生谈话。学生们不遵守纪律，不听话的时候，我能看到他脸上的难过，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无可奈何。李老师一直是班主任，有一两届，他带的班级的孩子很是顽皮，所以，他有段时间总在我们办公室找另一位老师讨论情况。我看过李老师的备课本，细致，认真，有时候都觉得不是一个男老师的备课本。我知道，我用文字没有办法表达李老师的认真负责，但是，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把这个评价送给了李老师。
我们知道生老病死没有人能阻挡，但是，李老师这么突然的离开让大家都陷入了怀疑当中：我们怀疑死神——如果有的话——是不是找错了人。那么善良的一个人，那么温暖的一个人，那么认真工作，认真生活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就离开。明明，我们前一个晚上还见到他上晚自习。
我看到周围的同事陷入茫然，我看到周围的同事神色凝重，我看到周围的同事无语凝噎。死亡，总让人猝不及防，我们知道死亡不可逆转，我们唯有叹息，唯有不舍，李老师还没有走远，我们已经开始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