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
别人眉来眼去,我只偷看一眼。
——《只爱一点》
(一)
六月风,六月的云,六月的教室目光变得和煦。
“同学们,我是新来的语文老师,你们有什么不会的就问我吧!”
“数学不会的可以问你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身穿衬衣戴着眼镜的男生,微笑问到。
“当然可以,我可以帮你转达数学老师。”我只是把他当做在这个教室自习的高中生,并没有太在意。他似乎一直在写什么,我过去看到他的桌子上摆了高中数学每一册的知识点,才明白过来,他和我一样,也是这个家教机构的老师。
第一天上班,日子似乎被阳光拉得绵长。一个人也不认识,百无聊赖的在教室转来转去。他的桌子上堆了很多的书,放了很多资料,我随便看了一眼,看到一本打印的现代诗和英文版的《小王子》,我忍不住对这个理科生好奇起来。
“咦?你要去吃饭吗?”
“你现在去吗?我和你一起吧!”人生地不熟的,我偏偏是一个出门就迷路的人,腆着脸跟他走。
我记得那天晴空正好,眼前的人,每一个细节都做得很到位,连吃饭的速度都照顾到了女生。“嗯(⊙_⊙)是一个绅士”我对他下了定义。
一来二去,大家熟了,知道了他是华东师范大学数学专业的,他喜欢文学,他很踏实也很勤奋,师兄说的给两个小时的钱上四个小时的课就是他,整个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散发着学霸的光芒,一靠近你,各种数学理工符号就要从他嘴里飞出来……
总有一些人的出现是为了扭曲你的三观的,比如这位伟大的学霸。
“我叫刘夏,你呢?”
“许若阳”
“我喜欢学中文的妹子”
“我也喜欢。”开玩笑,我们是社会主义根正苗红的接班人,中华文化就是要我们去弘扬的好吧,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等等一系列的形容词就是形容我们的好吧!如此可爱善良的我们怎么会不招人喜欢,连自己都是越看越喜欢。
事实证明,他就是传说中的金玉其外败絮也其外勒人,几个回合下来,发现他的就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狼。他懂的东西挺多,就没有他不擅长的,也没有他不知道的。和别人聊天时,口舌之争一般都是我占上风,连吃了几回瘪,激发了我好胜的洪荒之力。
天上的白云溜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地上的人绕着白云奔跑。
“这些知识你都不知道,赶紧拜师我教你。”
“才不要,我收师傅有条件的。”
“也是,以你的智商,只能被我卖,卖了以后还要帮我数钱!”
“我数学不好,不会数钱。”
“叫师傅,我教你。”
“师傅……”嗯(⊙_⊙),是的,他莫名其妙的就变成我师傅了,全是套路,我偏偏按着走。时光张开了它的口袋,等着把故事打包寄给未来。
“明天记得带钱,我教你数”
“我没有钱,数你的吧!”
“我也没有,还是数你的吧!”
“那咱们数笑笑的吧,她有钱”笑笑是与我同校英语专业的女孩,熟了以后,每次下课后,都和我在大街上没有形象的大笑,正如她经常说的“笑笑——更健康”
“好,终于有意见一致的时候了”
……
“你觉不觉得刘夏对你有什么不一样?”对面边与面条战斗,笑得脸阴险的笑笑对我说。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是不一样吗?
曾经有一潭水,一直在心里荡漾,偶尔掀起细小的波纹,尽管没有汹涌澎湃,也足够半天不能平静。只是那个人,在哪里,和谁说着故事,小心翼翼的迁就着谁的情绪。那到不是伤疤的疤,早已结了痂,不痛,偶尔痒。
“没有吧,他除了爱损我,还有什么不同。”我无奈,我再怎么傻也不可能说拜了刘夏为师,目的是为了数她的钱。要是被她知道了,这会她碗里的面足够给我做一个热气腾腾芳香四溢的新发型。
我突然想起那天我没有带钱,没有办法回家,找他借吧,不好意思,不借吧,怎么也不能低碳环保踢着正步回家,我觉得我脚下的帆布鞋一定会抗议。我在他上课的教室徘徊了好久,后来领导顺路,直接给送回去了,真有意思,坐领导的车竟然有碰碰车的感觉,一路忐忑到小区门口,感谢领导让我温习了一遍的味道。后来和他说起这件事,他竟然说,“我的钱和卡都在你坐的那张桌子抽屉里,你傻啊,不知道自己拿”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抱怨我的包小,没有办法在上班时豪放的用纸巾,第二天抽屉就会多一包纸。我说没有草稿纸,第二天就会出现新的,就连我摔坏了笔芯的那只笔,也换了新的替换芯。湛蓝的天空,开出来大片大片的云朵,把整个心脏塞得满满的。
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他拿笔的手节骨分明。
他问我,要什么样的男生才可以站在我身边。我不傻,有些情愫,像这个季节下过雨后密密麻麻的湿气,燥热,穿梭在每一个毛孔里,再怎么迟钝也无法忽略。
我说,我想成为站在橡树旁边的那株木棉,把每一份欢喜都开在枝头。
我是一个感情火热的姑娘,我没有办法细致入微入木三分的刻画我的感情,有的只是倾进我的力气,把所有的色彩都泼到画布上,生活里,骨髓里。就像木棉,枯黒的枝,耀眼的红。
(二)
总是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老家,淳朴的山庄,除了绿叶的黄土没有多余的颜色。早上出门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被湿漉漉的蜘蛛网扑了一脸,待着些许茫然和无奈。
我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有些许失神。是不是我脚下站的这块砖他曾经也站过?
“啊~终于看到你了,来个拥抱!”我满头黑线的扮开我身上的这只八爪鱼。“咦~,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说好的女大十八变勒?”米蓝是我从中学时代穿越到现在都死党。看着眼前这个体恤牛子裤的姑娘,似乎时光又回到八年前。那个时候,我跟着爷爷,家里除了一口锅一个灶还有房顶上数不尽的青灰色瓦片以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自尊心在那个年纪发了酵,落在不太干净的白色帆布鞋上,显赫得有些触目惊心。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心疼,小心翼翼的靠近,就像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随时会碎的自尊心,让她安然的成长。所以,对她,不是那些年的青春,而是一个到老的故事。
当她笑嘻嘻的把我妈哄得连做饭都哼上小曲了以后,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一个词,啥叫“人面兽心”,和我一起的时候,从没夸过我半句,损得有时候想直接抄家伙上去砍晕,然后扛走。
“你那个铃铛怎么样了?”她涂着我的指甲油满脸作威作福,“老样子,只是可能再也听不到响了。”我有些黯然,想起那个时候,我总是喜欢在钥匙上掉一个铃铛,为的是,丢下去的时候容易发现,当我厚颜无耻的给他把另一个铃铛上到钥匙上时,我并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是天真的觉得,他丢的时候,容易发现,只是我忘记了,有些人离开得太快,铃铛来不及出声。
“你不会打算就这样不开始你的第二春了吧?你这是要等到上了年纪来个黄昏恋?”
“哎呀,顺其自然,赶紧涂,涂完我们去逛街,顺便给我妹妹买本暑假作业”心里好像有点难过,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剥落,速度不快,以至于感觉不到,等察觉,只留下钝钝的痛。
“得,您老说啥是啥,我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说完还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
(三)
“我下班了,今天下得有点早。”掏出手机,是师傅,这个工作狂,今天竟然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你受刺激了?下这么早?”
“学生的物理老师回来了,今天上物理,数学被无情的抛弃。”
“我要去给我妹买暑假作业”
我和米蓝边走边聊着我们身边的八卦,以及这个神一般存在的师傅,她总是在没有笑点的地方不怀好意的笑,笑得我产生了幻觉,竟然觉得在大街上看到了师傅。
事实证明不是幻觉,是活的。
“师傅,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偶遇”
“……”“一起吧,我正好要去给我妹妹挑数学作业,你是专业的咯嘛”
回头正好遇到米蓝探究的坏笑,我知道不交代不行了。只好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她,她的表情分明再说“小样,回去咱们再探讨细节”我拖着一肚子的苦水,走得那叫一个波澜壮阔。
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细心的人,作业的厚度难度都刚好适中。回家后,得到妹妹的五星级好评以及米蓝的N星级八卦。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在什么场合什么处境,总是轻而易举的得到别人的好评。正如当初我遇到他时,盛夏的阳光带着不可忽视的温度。
“若阳,我觉得你师傅真心是一个不错的人。过去的事,总要有一件更鲜明的事才能盖过去是不是?如果,这个这个不够鲜明,冲击力不够大,我明天带你见帅哥去!”沙发上缩成一团的这个语重心长的姑娘,和那一年初见时一样,眼睛里,心里,连同脸上的酒窝里,都盛满心疼。
我何尝不知道,与其说用一件鲜明的事盖过去不,不如说,来一块更大的伤疤,那之前的就不算什么了,日子不就是伤疤叠伤疤吗?
(四)
如果阳光会说话,那一定是最热烈的表达。
米蓝走后,我又开始了正常的上班生活,日子过得极其平常又无比透明。关于那个人,不是没有联系,只是我好像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关于他开的那些无关痛痒的玩笑,好像真的就不痛不痒了。“距离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我看着跳跃的电梯数字想到。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某人一进教室看到坐在他座位上的我,惊讶得就像,他在这里看到了活生生的毛爷爷。
“我勤奋呐”
“……”
盛夏的阳光好像更足了,每次回家后都巴不得直接钻冰箱里去和雪糕共患难,后果就是,某下午一觉睡了起来,发现牙龈肿了。
“妈,妈!——”
“怎么了?快给我把盐拿过来。。”
“我牙龈发炎了,咱家有消炎药吗?”
“没有,有盐”
“……”
我这位伟大的母亲大人也是时常萌了我一脸。晚上拖着千金重的头陪她逛街,一进鞋子店,她就开始发表她的审美观“你那个鞋子实在是太丑了,给我我都觉得太老气”进衣服店“你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学生,穿得跟个小学生一样,怪不得没有人追”
我算是明白了,和她一起逛街得把我坚强的三观捏碎再创然后她再捏碎,我再自强不息的再建立。走到一家零食店门口,她特温柔的看着我:“阳阳,你要吃土豆片吗?吃我们就买”
“……”和我有五毛钱交情的人都知道我不吃土豆,妈,咱能不能别逗?“我想吃冰淇淋……”
“你想一下你的龅牙!”说完很优雅的转身。我下午和她说,我牙龈发炎了,嘴巴老是感觉不自在,就像感觉新长出一科龅牙,结果,这会儿,我可爱的老母亲想起我的龅牙了。
果然,年轻人是不适合在大热天任性的,我果然还是感冒了,整天昏沉沉的。偏偏还任性的大中午要和笑笑一起去吃冰。刘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旁边,幽幽的来一句,“你要感冒”然后又幽幽的走开。
我表示我内心有点凌乱,这种行为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小学男生喜欢一个女生的行为吗?当然,现在的小学生咱们就不能说了,当那个五年级的小学生大方的把他女朋友的照片给我看的时候,在就知道,在感情这方面,我们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但仅仅是因为这一句,很孩子气的“诅咒”,被眼前的阳光晃了眼。
(五)
心好像有了归属,心有所属的属。
渐渐的熟络以后,我们开始像模像样的谈人生谈理想。一出门,一开口,给别人一种浑身散发着知识分子的腐败气息的错觉。
他问:“我以后想留在这座城市,你呢?”“我忘了,你家就在这里,你读完大学肯定要回来的嘛”他自顾自的说着,笑得有些傻。
留在这里,一直都是我想要的。曾经也想要留在Z城,以为这样,就可以用一座城,堵住我和他之间缺失的那些不敢记住的公里,我以为,他知道我的顾虑,会留在Z城。我一直都活在毕业后,我们可以一起打拼一起安个小家,一起走到满头白发。
只是我忘记了,每一个学中文的女生都会忽略现实和童话的距离,比如我。
在学校的后山上,满头星光下,他坚定的告诉我,他考研想要考厦大,他说,他的专业,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我回头,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不知道是星光太亮还是夜太黑,总之我没有看到我的影子。
他兴致勃勃地问我,想要去哪里。我轻轻回答,回家。他说那走吧,咱们回去,上面风大。
殊途也不会同归,我好像觉得第二天的太阳不会出来了。
此时,面对师傅的这个问题,我有答案,很坚定,“对,我要留在这里。”因为小时候在爷爷家长大,我缺失了一整个童年的爸爸妈妈,我们家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所以我不想再让爸爸妈妈的以后我不想再错过。
“不考研?”
“不考”“所以,伟大而经典的数学老师要约吗?”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潜意识的,似乎在想和他的以后了,有些东西呼之欲出。
“约啊,你先探路,我随后就到。”“小学,初中,高中,教哪一科都好,只要有你在。”
我有点震惊,心脏好像突然被捏了一把,然后又踏踏实实地抚平,心好像突然就有了归属,心有所属的属。
(六)
于是,我不在挣扎。
我们一直在奔跑一直不停地往前走,就是害怕我们停下来时会忍不住回头看,那些面目全非的自己,实在是太触目惊心。
米蓝回去以后,我一直在想,我这一辈子真的就要这样了吗?那个既不是漩涡也不是泥潭的人,这辈子就要这样自己跟自己耗着了吗?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得到了什么,正在失去什么。
值到我在他的微博上,看到了那个长头发的女生。那一瞬间我没有难过,也没有恐慌,就好像我知道1过了是2一样,只是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搞笑。
那是去年的冬天,我们因为误会,分开了,在同一个日子,如果没有分手就是一周年的日子,他抱着和我床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玩偶和对另一个女生许下了前程似锦。“若阳你知道吗?我送给她那个玩偶时,和你一样,她的笑容特别真。”他极力的表现他很痛苦,我也在极力的相信,尽管我知道这样很可笑,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于是,我不再挣扎。
殊途,怎么都不会同归。尽管会在回家的路上等,可永远不同路。
“师傅,早。”我有气无力。确实没有太多的力气和他说话,该死的大姨妈每一次都来得轰轰烈烈,以表示它的存在感。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该死,面对一串串的数学问题,我几乎要崩溃。是谁经常问数学不好的人,说“你数学语文老师教的啊?”是的,我眼前的这群花朵,不仅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连英语也是。对于一个面对商家找钱从来不数的人,事实上就算数了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错,此时面对这些变态的数学题,我有点欲哭无泪。
“去找你们刘老师。”我对学生说。只能这样了,师傅,你就应该解救一下你徒儿吧。
“你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啊,只是肚子有点疼。”走路就不能出点声啊,我迟早要吓成脑白金。
“吃坏东西了?”
“没有,你还小你不懂。”“你还不去上课?”
“我拿课本”
关于这种学霸级的单细胞生物,我不认为他会知道女生会有这么痛苦的几天。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我生物拿过国家级的奖”又折回来的某人说。似乎还听到他给那些小家伙说不要吵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