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中年男人的一天,往往是在洗漱和早餐时的广播声里开始的。
“7月5日上午,随着学期工作的结束,香市第七高级中学旧校区拆迁工作将正式启动。经市、区两级政府协商,于9月1日起封闭校园,当年暂停招生工作,学生被暂时分散安排到以下几所高中继续学习……”
刚上小学的女儿和还在幼儿园大班的年幼儿子,都不能理解我强烈的感受和焦躁莫名的心情。这种焦躁将把我带回到石油路上那所学校的白色罗马柱大门跟前。我想像少年时代一样从侧面马路边上斑驳着锈色的铁栅栏处翻墙而入,再问问旁边这幢男生寝室的寝管我能不能在这幢最初我入校时的教学楼里面随处转转。但考虑到我那正同步日渐油腻的年龄、外表还有身手——或许冒充学生家长,是更加高效省力的方案。毕竟周末时间有限,并且想看的东西着实不少。我想带我的孩子们去看看教学楼七楼再往上一层的那小半间楼道上的几块儿白色瓷砖。在我离开这里很多年以后,那几块瓷砖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吸引着我的兴趣。只是普通的白色瓷砖,却被外力改变了它们的颜色——像八九十年代一些老烟民的牙齿,泛着一股大体能认出白色的黑黄。或许这十来年过去,这楼道尽头处的瓷砖早已与后来的高中生们一同成长,变得更黄。或是有多管闲事儿的,早已把它们清洁干净了——但无论如何,这地方于我,充满了魅力。
碰到这些瓷砖,似乎意味着我见着了年少自己的最后一面。
要是那半层楼道没被封住,也没像许多年久的福利房的顶层转角处一样被堆满杂物,我想在这个地方点再抽上一根烟,或许可以跟几个高中生们一起。抽的时候顺便问问他们我那几个老湿的事儿。再让女儿给我这个样子拍张照,或是录段视频留念。当然,为避免巡查的老师们再把我们一锅端了,我聪慧的儿子可以坐在下面转角处拿我的手机看《小猪佩奇》,在看见纠风队上来的时候突然大哭示警。别看我儿子还小,我相信他能完成我交给他这项任务。
但是一切都不同了。
从一开始,在我开车前往老市中心那座高中的路上,那些一家挨着一家、从校园周边五百米一路延伸到红海路的熟悉的各色网吧招牌都消失不见了 。装订成册的蓝色封面党建资料、铺天盖地的银行账单,还有宵夜摊上常年扎堆摆放的一片片红色帐篷挡住了去路,根本没有办法把车开过去。他们正在倒数第二个十字路口盖一个巨大的“超级商店”,一个像沃尔玛或者家乐福一样的地方——这附近的交通全都发生了改变。不过接着我看到一个告示牌。这个超级商店实际上将成为一个新的囊括先锋话剧和相声小品表演的演出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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