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版的“慈母情深”

  我的家在安阳,紧邻“柏庄”一个被称为“内衣镇”“童装镇”“纺织镇”的地方,在我们那里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一个纺织小作坊,每个作坊里都有一群女性,从四面八方村子赶过来,钻进一个一个屋子里,埋头在一盏盏灯泡下,脚下是踩着的电动缝纫机,机器一天嗡嗡的响个不停。每天天不亮,就有一群电动车队踏上上班之路,夜里天黑乎乎的,电动车队就返回,她们上至十四五,下至六七十,其中很多都是宝妈,早上风风火火送孩子,晚上慌慌张张接孩子。我想如果我学习不好,现在也多半是她们中的一员,毕竟我奶奶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想把我送过去️。

    我的妈妈三四年前在开的小店倒闭后,也加入了纺织队伍。在这里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铡内衣的”。当然在这里细分她们的工种是不同的,有“印花的”就是负责把白色的布按照需要印成不同的图案;有“扯布的”,就是把一沓布按照做衣服的形状裁成片片;有“上机器的”就是手脚利索,有资格有能力可以去缝纫机上做工的,这个工种可以说是“上等工种”因为工资相对更高;有“翻衣服的”就是负责把做好的衣服从里到外翻过来,还有“熨衣服”“叠衣服”“装衣服”等等细小的“下等工种”,而我的母亲因为超过了五十岁,已经是没有资格“上机器的”只能是“翻衣服的”。

  我对母亲的工作环境其实也不太了解,这周和弟弟一块回了一趟家,想让母亲请半天假陪陪我们,结果母亲电话也没接,于是我们俩就跑到“工厂”找她。房子是一个三层楼的小院子,进入第一层,推开门就看见一地的秋衣秋裤,一群年龄很大的老太太头也不抬的在捆装打包,几个爷爷那么大的男人扛着对他们来说如山一样的包裹,颤颤洌洌,一趟一趟的往车上送,诺大的房间,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们小声问了问我母亲在哪,一个耳朵稍好一点的老太太指了指上面:“你们去找吧”。到了第二层,看见四个比乒乓球台还要大的台子,上面都堆着几寸厚的布,三四个妇女围着一个台,有拿着粉笔蹲在上面画来画去的,有拽着四个角在扯布的,有拿着切割机在裁布的,那大机器,我都担心在人的身上拉一刀,嗡嗡的机器声中是飞舞的布屑,大家丝毫没有注意我俩,环视了一下没有母亲,我们径直走上三楼,一到三楼,嗡嗡声更大了,慈母情深里,那个灯泡下佝偻着背的妇女,在现实生活中一大把一大把存在,仔细看去,每个人都穿的差不多的大花棉服,在头顶不算炽热的灯泡下,眼睛盯着缝纫机,咔咔咔,手上下一拉,缝好了,袖口,皮筋,商标,刷一下一条秋裤做好了,随手甩在地上,拿起布下一条又卡卡卡,快的差不多三十秒可以做一条秋裤,他们之间像较劲似的,一个比一个还快,他们的年龄和我母亲相同,五十岁出头,据我母亲说他们都是从“小闺女儿”就是未婚的时候就开始做了,我不敢想象二三十年的时间,她们的腰椎该成什么样。

    而我的母亲,搬着小板凳穿梭在他们之间,谁做好扔地上我母亲就给她们把反面的翻过来,一捆一捆扎整齐,递交到下一个“烫衣服”的人手中。我和弟弟跨过满地的秋衣秋裤,走到母亲跟前,而母亲的眼里只有一地的秋裤,好久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她才抬起头来,一脸的吃惊,我想让母亲给我们一起回家,带她出去逛逛,可母亲为了难,在这个工作中也是一个萝卜一坑,一个环节完不成,就会影响下一个环节,我和弟弟帮我母亲翻衣服。这时候我开始仔细观察每一个“妈妈”她们佝偻的背,她们扎着绷带的手,她们花白的头发,她们脚上的大棉鞋,她们机械的动作,做一件衣服三角钱,翻一件衣服1分钱,他们一天可以赚二百多块,也就是说要做700多件,而我的母亲一天要翻一万多件,不敢想象她们的孩子看到该有多心疼。而我们这里,又有多少孩子就是靠着这几角几分钱长大的啊。倘若她们的孩子要买车买房,她们一定毫不吝啬,拿出几万。几万的血汗钱。

    慈母情深,慈母情深,慈母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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