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牠打算去死了。尽管牠还不想死。
牠把蹼插进冰水混合物里,伤心又彻骨的冰水淹没了牠的脚背牠的脚踝。锥心的痛顺着大动脉直击牠的心脏——明明牠不该怕冷的。
可能开始结冰了吧,牠分明感受到血液凝滞了,记忆开始逐渐停滞并倒带,牠又想起了那个该死的夜晚,那个牠本确信被尘封了的夜晚。
忘了它吧,忘了那个自己从热闹踏入死寂的时刻,只要不去想,不去给记忆打上那个勾,就永远无需证实它的存在。可能它就是众多的我们重叠产生的错觉之一,我们总有太多重的记忆:牠们眼中的记忆,第三视角的记忆,我以为的记忆,还有我看见的记忆……
谁也不能打倒我们。
包括自己。
牠挥动自己的翅,那双上帝赐予却不能以之飞翔的翅。它从雪白的壁上刮下一团霜,然后即刻融化,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淌——就像那个你走的雨天,记忆融化成粘稠的液,依依不舍地滴在那条充斥着拥抱和愤怒的路上——我们一起燃烧生命化成的路。
都会融化,从固态到液态,再被后来者踩成一个个肮脏又泥泞的脚印。
我不该踩碎我们那颗蛋的,牠这样想。尽管一片漆黑,牠也知道这个世界开始融化了,从牠杀了自己的孩子,从牠逃到这个密封的可恶的脏盒子开始。
牠不是逃来的,牠来的时候他还爱她,牠能感受到,从出生起牠就有这样的同理性的莫名天赋。那些满溢的情感,牠分明从羽毛尖尖的细小绒毛上感受到了。
甜的,当初的确是甜的。
但是甜到齁时就变成了苦,一种冰冷的苦,比牠所在之处都要冷,比牠嚼冰还要苦。
空气凝结的那天,牠就被丢到了这个脏盒子里,和那些喂饱他们的剩菜剩饭挤在一起。爱情死了,她不再需要牠,但是她还需要它们。
不过很快就连它们也不需要了。扣动扳机的声音和一声巨响传来。然后是肉体接触楼板的闷声,就像她把牠塞进这个脏盒子然后关上门的那种闷响。
牠其实死了,在关上门的那一刻。
牠的毛开始脱落,一把一把的。牠不再需要它们,牠不再需要这些软趴趴的毛去讨好他和她,当然也并不需要它们来阻挡体温的散发。
体温从牠皮肤上渗出来,溶入到周边的霜里,开出一朵朵霜花。一朵,两朵,三朵,百朵,千朵……这些小小的霜花,层层叠叠地开遍周身,它们为牠唱着挽歌,窃窃私语地讨论牠的死亡。
牠死了,所有的企鹅都必然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