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孔夫子

蓝蓝正向大草坪方向前进,看见笨笨和丫丫从远处跑过来,朝着旁边的一块玉米地张望,便拦住它们问:“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去探险。”笨笨兴奋地答道,“我们要去那块玉米地,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的。”

“我还从来没去过那儿呢。”丫丫也附和着说,很好奇的样子。

“你们还不知道吧!园长要为市长先生举行一个欢迎仪式,一定很热闹。听说还有动物魔术表演呢!你们不参加吗?”

“那有什么意思!”笨笨不屑地说,“动物自有动物的乐趣,何必非要人类来安排?有本事办个‘动物奥运会’才好呢。”

说完,笨笨便拉着丫丫飞快地钻过木栅栏,消失在玉米地里。

蓝蓝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心里不服气地说:“哼,离开了人类,我们还能活吗?祖祖辈辈,我们都和人类在一起生活……”

当蓝蓝来到大草坪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成百上千只各种动物。大草坪周围的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随着微风的轻拂不断摇曳着,仿佛在向远处的客人招手。鸽子夫妇用嘴巴咬着气球绑绳的一端,递给爬上树枝的虎斑猫夫妇,绑在树枝上。几只小猫也高兴地在不同的树枝上爬来爬去,打闹玩耍。

大草坪的主席台是一排被深蓝色桌布遮盖的长桌。毛驴大长脸正指挥几只年轻的黄牛、山羊在上面摆放各种水果、点心、蛋糕和饮料。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音箱,播放着《动物庄园》的歌曲。这首歌是李家庄园的园歌,是李园长请富有音乐天赋的山羊“比德”创作的。每只动物都很熟悉这首歌,很多动物甚至都能完整地唱出来。

离市长到来还有一个小时。在这段时间里,那些成年动物互相寒暄着,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有几只年老的动物随着《动物庄园》的旋律跳起了广场舞,展示着笨拙而怪异的舞姿。山羊比德正打着节拍,教几只年轻的动物唱歌,但听得出来它们总是跑调。有几只年轻的动物围在阅报栏前阅读《动物报》。《动物报》是李园长为丰富动物们的精神文化生活而办的报纸,主要讲世界上各种动物的奇闻轶事。不过报纸上都是图画,没有一个字,因为动物们还不认识字。小动物们则在草坪上欢快地追来追去,玩着各种游戏,连小松鼠、小狐狸、小刺猬这些局外动物也不邀自来。会爬树的小动物们在树上爬上爬下、跳来跳去,有的还撑着一把“降落伞”——其实就是一片大树叶——在做滑翔运动。整个大草坪都沉浸在一片祥和愉悦的氛围中。

在一棵核桃树下,有一大群动物聚集在蒙古马爸爸前面,正和它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蒙古马长得高大壮硕,在动物群中显得很突出,所以蓝蓝很远就看见了它。蓝蓝也挤进动物群,问一只装模作样、认真听讲的小鼹鼠:“它们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就想看个热闹。”小鼹鼠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愣愣地说,“可是也看不清。”

小鼹鼠因为总在夜晚出来活动,所以视力退化了。

“那你怎么还频频点头,好像听懂了似的。”蓝蓝一脸懵懂。

小鼹鼠尴尬地耸了耸肩:“哎呀,别提了,其实是我肚子有点饿了,在纠结一会儿该吃三条蚯蚓还是四条蚯蚓。”

蒙古马爸爸因为经常陪李园长外出办事,接触三教九流的人也多,便潜移默化地学到了很多知识。因此,它经常思考一些深奥的问题,也经常向大家讲一些大道理。它讲的大道理总是入木三分,严丝合缝,让大家心服口服,无可辩驳。比如,它曾经说过:“人类之所以能够统治地球,是因为有足够的智慧来处理各种复杂的问题。”所以它鼓励动物们向人类学习,多思考,让自己的头脑装满智慧,而不要傻乎乎地每天光知道吃喝玩乐。很多动物就是受它的启发开始读《动物报》的。还有一次,它跟其他动物讨论什么是幸福,有的说“幸福就是每天能吃到一颗甜蜜的糖果”,有的说“幸福就是能够拥有自由的时间和空间,尽情享受大自然”,有的说“幸福就是找一个相爱的伴侣过一辈子”,而它却说:“幸福就是能够体会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价值。”其他动物都傻眼了,没想到它竟然用这么简短的一句话就概括出了它们用千言万语都表达不清的大道理。后来,大家公认它是李家庄园的哲学家,李园长也为它起个了外号叫“孔夫子”。

孔夫子还在高谈阔论:“必须承认,人类是万物之灵长,是我们所有动物的领袖,是整个地球的主人。只有人类才能统治地球,才能保证我们动物的和谐生存和发展。如果没有人类,整个地球都将陷入弱肉强食的混乱之中,那些猛兽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魔鬼一样肆无忌惮地横行霸道。对于我们这些温顺、善良的家禽、家畜来说,就会面临灭绝的危险。”

那两只鹦鹉——话痨和多嘴——站在低处的树枝上,也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灭绝的危险!灭绝的危险!”

听众们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一只聪明的绍兴麻鸭却能联想到现实,说:“就是。比如,我们之所以能在庄园里快乐幸福地生活,一点儿也不担心猛兽的威胁,就是因为有李园长的保护。所以我特别感恩李园长。”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感恩李园长!感恩李园长!”

其他动物这才恍然大悟。确实如此,如果没有了李家庄园,它们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啊!想都不敢想。大家纷纷对李园长表达感恩。

孔夫子继续说:“人类如此重要,我们动物因此就有自己的存在价值。我经常听人类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于我们动物来说,道理是一样的:如果只是追求自己幸福、美满地度过一生,那其实是一种虚度,是浑浑噩噩,是自私,其价值就比鸿毛还轻;如果为人类奉献自己、牺牲自己,帮助人类管好地球,其价值就比泰山还重。一个动物,为人类奉献得越多,牺牲得越多,那它的价值就越大。”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价值越大!价值越大!”

一头披着红褐色和白色毛发的年轻爱尔夏奶牛不解地问:“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为人类奉献自己、牺牲自己呢?”

“其实大家已经在奉献、牺牲自己了,只是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只要明白了道理,大家都会发现自己身上的独特价值,很多动物还不止一种呢。”孔夫子继续说,“以我们马类为例,我们和人类在一起生活已经有4000年历史了。我们有很多价值,最早是帮人类拉车,运送货物。后来成了人类的交通工具。人类骑上我们,就像现在的自行车、小汽车一样,比走路快多了。打仗时,我们还帮助人类组建骑兵部队。现在,我们经常参加马术比赛,向人类展示优雅、胆量、敏捷和速度,有很高的观赏价值。另外,我们尾巴上的毛还能做二胡、小提琴等乐器的弓弦。当然,我们有时候也提供马肉、马奶,但说实话,并不好吃,这方面价值不大。”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价值不大!价值不大!”

听完孔夫子的这些话,所有的动物都瞬间明白了,纷纷议论起来。

那头年轻的爱尔夏奶牛高兴地说:“我明白了,我的价值就是为人类提供牛奶。以前我被人类挤奶时,总是很生气,不配合,故意不下奶。有时候我们奶牛之间还互相吃奶,我吃你的奶,你吃我的奶,肥水不流外人田,就是不让人类吃。以后我一定改正,好好配合,好好产奶,把我的价值养得大大的。”引得周围的动物一阵轰笑。

一头年轻的大白猪也兴奋地说:“我也明白了,我的价值就是为人类提供肉。但我有个疑问:是不是提供的肉越多,我的价值就越大?”

“一般情况下是成正比的。”孔夫子说。

“那我今后一定要好好吃饭,再也不挑食了,把自己养得肥肥的,壮壮的,成为庄园里最肥、最壮、最有价值的一头猪。”

插不上嘴或听不懂的时候,话痨和多嘴只会来回来摆头,貌似认真地听着各方的发言。

蓝蓝有点不高兴,说:“我的价值也是为人类提供肉,可是,我怎么长也长不过大白猪呀,我的价值岂不是永远没有大白猪大?”

“不同的动物不能这样比大小,每种动物都有它自己不一样的价值。”孔夫子解释说。

大公鸡旺仔这时也说:“我的价值就是为人类打鸣,让人类知道天亮了。我们老年公鸡的肉可不好吃。”旺仔其实是不想让自己被人类吃掉。

鸽子夫妇和虎斑猫一家也完成了挂气球的任务,待在核桃树上听讲座。一只鸽子说:“我也有价值,可以帮人类千里传信。我听说,早在3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替人类传递书信了。”

一只小狐狸拽了拽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也想要价值。”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我也想要价值!我也想要价值!”

孔夫子和蔼地对狐狸妈妈说:“你们也是有价值的。你可以把你的皮毛送给人类做皮大衣,连你的孩子也可以。”孔夫子经常看到人类穿貂皮、狐皮大衣,所以这样说。

小狐狸一听,顿时吓得“啪”地一声跌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我想要价值,可我不想死,我不想没有皮毛……”

狐狸妈妈狠狠地瞪了孔夫子一眼,拽着小狐狸走到一边,可是小狐狸还是止不住地哭着说:“我想要价值,可我不想死……”

一只披着长长的白色毛发的小尾寒羊得意地说:“我有两个价值,一个是提供肉,一个是提供羊毛、羊绒。我的价值比大白猪、小兔子多。”

蓝蓝和大白猪听到后很不高兴。

一只中等体型的太湖白鹅也得意地说:“我有三个价值,比绵羊还多。一个是提供肉,一个是提供鹅蛋,一个是提供鹅毛、鹅绒。还有,以前人类还用我们的羽毛当笔用呢,总共四个价值。”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总共四个价值!总共四个价值!”

蓝蓝和大白猪听到后更不高兴了。

其实还有比蓝蓝和大白猪更不高兴的,就是虎斑猫一家。猫爸爸虎虎又是失望、又是嫉妒、又是自卑地说:“你们都有价值,唯独我们猫没有价值。”

孔夫子解释说:“不,你们猫也有价值,是精神价值。你们是人类的宠物,为人类提供精神安慰,帮助人类摆脱孤独。”

“原来这也是价值呀!”虎虎一家高兴地说,“那我们也有价值了,不比它们的小。”

两只小仓鼠也互相拍了一下手,高兴地在地上蹦着8字形的圆圈圈,说:“我们也有价值!我们也有价值!”

话痨和多嘴用嘶哑的嗓子发出难听的声音:“我们也有价值!我们也有价值!”

一只麻雀站在一根高高的树枝上,不屑地说:“难道我们就没有价值吗?我们可不愿给人类奉献什么,也不愿意牺牲自己,有时候还祸害人类的庄稼。我们就想自由自在地度过一生。还有像狼、斑马那些动物,难道都没有价值吗?”

松鼠和刺猬正因为找不到自己的价值而自卑地低着头,为自己感到羞耻呢。听麻雀这么一说,它们的心情一下子释然了,也附和着相互打气:“就是呀,难道我们松鼠、刺猬,还有那些田鼠、黄鼠狼都没有价值吗?”

“呃……”孔夫子一时语塞,他还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很快解释说:“准确地说,我们刚才讨论的是家禽、家畜的价值,不包括野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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