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药都是甜的。小时候吃的药总是裹着糖衣,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甜味还没到喉咙苦味在嘴巴里蔓延起来了。小脸拧巴的跟柿子饼似的,非要吐出来。奶奶手快,一把捏住我腮帮,跟拎小鸡似的把我脖子拽起来,昂着头,一勺温白开顺下,呛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味都散尽了我还扯着嗓子嚎。现在想想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再大一点,我老是咳嗽不见好。医生就给我开了枇杷膏,枇杷膏浓稠带香,跟蜂蜜似的。这药店里,我也就能瞧得上它了,这好歹也没白让我挨顿咳嗽。如同一个老酒鬼,我小心翼翼把枇杷膏倒在瓶盖里,枇杷膏透明如珀,有时候我一口闷,有时候一点一点舔,这枇杷膏啊,一溜烟甜到肺里。喝完一盖,怅然所失。思来想去都觉得刚才好像倒少了,不够医生说的量。所以偷鸡摸狗的又给自己斟上一瓶盖。盖子里的喝完了,瓶口也舔干净了,这才依依不舍收起来。对着亮处晃几下瓶身,见里面还剩大半瓶,喜上眉梢,快活的像个醉神仙。
大人吃的药总是很苦,我离着老远就闻着味了,那冲药的大白碗刷了好几遍都还带味。可他们总是一饮而尽,喝完后还要加点水冲冲碗底药渣再喝下去。所有我以为大人都是不怕苦的。现在我明白了,成年人的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这一碗药,救自己也救全家,另一针一线当思来之不易。所有现在每当我试图放弃吃药时,我都告诫自己:我是大人、我是大人、我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