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溪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便得一山。初极狭,而后豁然开朗,才通人,有城,屋舍俨然。
听游子说,远方有座城。城墙上斑驳的刻着阳光,落在地上的影子会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城中人的话语总是如阳光般轻盈,静静地泻在水面上。如果你趴在那个城里的草地上,看着街上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你就会听到城中运河,水井,池塘吟唱着千百年来永远不变的歌谣,听到各个时代的人的豪言,细语,看到这些人为了历史的浩荡而如何劳苦工作,如何相知相遇,如何在月光下山盟海誓。
我出生那天,没有祥光瑞霞,也没有万花吐馨,更不会出现日月同辉。唯一打破自然规律的异象就是奶奶家的那只大公鸡没有按时打鸣。那只公鸡由于失职,当晚就被炖成了一锅香汤,顺便为我庆生。于是,我的出生没有如贾宝玉那般含着仙界的美玉,而是带着对那只大公鸡深深的内疚。
这个庄里的山没有名,河没有号,斯是陋庄,人们可以坐在天井里晒晒太阳。这片土地自有人居住以来就洒着汗水希望,播着欢声笑语。比如那北岭适合种小麦,丰收时能把麦子堆成一座座小山,就像法老的金字塔安静的站在沙漠,金灿灿的发着光。而南岭则适合种一些西瓜,花生,玉米等,这是小孩的天堂。夏天一到,调皮的小孩就会来西瓜地解馋。当然了,可千万别被装扮成稻草人的老汉抓到。
我三岁那年,爸爸带着一家三口和自己的梦想来县城闯荡。一朝踏上离家路,从此相逢不言苦。江河里水流湍急,没有根的浮萍只能在光影里颠沛流离。青山青,尘花繁,一叹数载挑灯还。梦中梦,花落肩,静水如斯断琴弦。一些岁月经历过就不再说它苦,一段感情掏心过就不再说它甜。我们终于在太平盛世站稳了脚,而爸爸脑后却平添了几根白发,妈妈眼角也布上了细密的纹络。
说起我的小学初中,我总能想到一间铺满夕阳余辉的教室,我坐在教室中间,看着黑板上的字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那时年幼,不知道时间是什么,只知道太阳落了明天还是会升起。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墙上挂的日历撕一张就少一张,再也回不来。我惊慌失措,开始担心起来。担心隔壁班的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生不再从窗前经过,担心最关照我的老师不再给我的作业上写上个“甲”,担心我的小朋友不再陪我捏泥人,踢罐子,不再陪我拿着玩具枪满街跑。我常常想是谁将时光吹散了,了却了那纵横的牵绊。成长对蒲公英来说并不可怕,只是怕,风儿摆了摆手,你笑了笑,终是要别离,一条孤单的南北的长街就寂寞的展开了。
总在不经意的日子,念起那段绵长的记忆。几首离骚,几段唏嘘,几番魂招,几段吟唱。我自是年少,不该那么唐突地与你相遇,你自是红颜,梦里却是相思的花落美眷。奏一曲悲欢离合,曲终莫问君可在。
人生若只如初见,容华谢后,当时只道是寻常。古人在岸边吟唱山有木兮木有枝,一朝春归,心悦君惜君不知。记得那年在高中宿舍,有人用菲尔普斯专用版防水山寨机放了一首《老男孩》,正如辛弃疾说的那般,少时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而现在独立在大学路灯下向过去看,欲语还休。
素白的记忆里,一些话说了会后悔,一些事逃避会后悔,一些人相见会后悔,一段情相忘会后悔。我们因害怕后悔而一直逃避,就如同住在钱钟书的围城中,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最后,时过境迁,人已非,事已非,当时惘然,而今成灰。我在书上看过一个痴情人说: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世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无可奈何花落,一江春水向东流。即便时间往回走,我们也不能到当初。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的走下去。
不知游子跟我说的那座城是否真的存在,但是他确实从城中带出来一株长着玫瑰花刺的蒲公英,如果轻轻的用手触摸它的尖刺,就能看到那座城里的良田美池,看到青石铺成的古街上来往来往,看到阳光如何从蓝天洒在水面。蒲公英扑腾在风中,见过一双眼中有着命中注定的热切。
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
南阳刘子骥,寻之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