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初九长大了

上学的时候是不能迟到的，否则，会被罚站，不准进教室，只能站在教室门口听课了。

我被罚站过好几次，站那里，接受着同学们的异样目光，让我感觉很难堪，感觉被羞辱了，脸上火辣辣的像要烧着了，就好像自己赤裸裸地站在一群人面前，被人指指点点似的。

虽然我们偶尔会迟到，但是我们并不是在外边玩耍呀。

我们真的很害怕这样的惩罚，因为每次每罚站的好像都是我们几个家里穷的。

所以，我不敢再迟到了，我必须早点起床，早点做完上午要做的事情，早点赶到学校。

我摸索出来了，只要听到公鸡叫就起床，快点把早上的这些事情做完了，再跑到学校就不会迟到了。那时候，我感觉自己真的挺聪明的。

这样一来，我每天来到学校的时候，就还早，可以把前一天老师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因为白每天放学回家，我是没有时间写作业的。

中午放学回家，我要赶快烧火做午饭。午饭有点麻烦，要蒸饭，还要做菜，要花的时间更多。

还好奶奶和弟弟都不挑食，我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好在家里的灶台有两个，蒸饭用那个大的灶台，做菜就用那个小的灶台，这样我就不用担心端不动装着已经蒸熟了的米饭的木饭桶了。

我只需要将大锅用水洗一洗，再用大勺子把洗锅的水勺出来倒掉，再给锅里加上干净水，把洗干净了的空蒸饭桶放进锅里，然后把早上捞出来的生米饭一勺一勺放到饭桶里，放好后，盖上木饭桶的盖子，往灶膛里添加柴火就行了。

这边做好了，我再到另一边的小灶台做菜，两边同时进行，可以节省时间。

炒菜太麻烦了，而且我害怕切到手指，因为我还没有掌握奶奶切菜的功夫，所以，我只会煮菜。

我把南瓜，冬瓜，土豆等等，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的，放进锅里加上水，让它慢慢炖。等到快熟了的时候放点盐，加点味精，再加了酱油，一道美味的菜就做好了。

奶奶还时常夸奖我，“我的初九长大了，会烧美味的菜肴了。比奶奶做的好吃。”

“真的吗？奶，我以后，还要学切菜，像你一样，切出漂亮的、长长的萝卜丝。炒着给你吃。”

“好，好，奶奶等着吃，我家初九炒的萝卜丝。”

5  我想娘了

中午吃过饭了，我扶奶奶到堂屋坐坐，把弟弟也抱给了奶奶，然后收拾碗筷。完了，我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到猪圈棚拿起竹箩框背了，去地里扯猪草。

我一般会挑别人不怎么去或者是不敢去的地方去扯猪草，那些地方的草更多，我可以快点扯满一背篓，赶在上课铃响之前跑进教室，不会迟到，也不会被罚站了。

下午放学回家，我放好书包，就要收尾今天的事情，准备明天的事情。

有时候，我要去地里巡视，看看有没有长出来杂草，拔了杂草回家给猪吃，并且采摘疏菜，准备好第二天要吃的菜。

有时候，奶奶说该栽菜苗了。奶奶拄着拐棍，我用背篓背着弟弟，另一只手拎着比自己还高的锄头，我们一家三口到地里翻土。

这个是力气活，我经常累得满头大汗，却并没有翻多少地。奶奶在一旁指点我该怎么做，弟弟坐在背篓里玩着我给他摘的小花小草，倒也自得其乐，不吵闹。

奶奶这一病，病了两三个月才好，因为没有钱，所以才一直拖着，拖好的。我不敢再让奶奶做重活了，我害怕有一天，奶奶也不见了，就像我的疯娘一样。

别人都说我娘是疯子，疯子会乱打人，可是，我娘不会。她会对我笑，她会痴痴地看我写作业，她会摸着我的头叫我“九，九。”我出去干活的时候，她会跟在我的身后，让我不孤单，不害怕。

有时候，我会想娘，在梦里，她远远地站着，对着我咧嘴笑，朝着我喊“九，九，九。”我哭了，她也跟着我哭……

开始奶奶不听，我发了几次脾气之后，奶奶便听我的话了，不再一个人去外面干活了，只在家带着弟弟，喂喂猪食，放养家里的鸡鸭。

6  我爸走了

过年了，我爸终于回来了。他带回来了一大包好吃的，还给我们全家都买了新衣服，给我娘也买了。

“妈，我媳妇呢？”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爸在屋里屋外找不到我娘，就去问我奶奶。

奶奶哭了。

“初九，你娘呢？”爸爸又问我，我据实说了。

“娘，不见了。我和奶找遍了村里，都没有找到。”

“我们不知道娘是不是去找你了。”我也哭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二天，我爸走了，他说他去把我娘找回来，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家里又只剩下奶奶，弟弟和我了，我们祖孙三人相依相伴地生活着。奶奶时常牵着弟弟去村口，望着进村的路发呆，我知道，奶奶是在盼着我父亲带着我娘回家。

然而，一天天的期盼，一天天的失望，奶奶却依然坚持着，只要是天晴，村口的路边总会有一老一小两个身影。我劝了多次无效，也就随她了，因为，我每天也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只能在做好饭后，去村口叫他们回家吃饭。

日出又日落，月升又月下，一晃两年过去了，我也小学毕业了。暑假里，当我拿着小升初的录取通知书时，分外地高兴，毕竟在那个年代，只有40％左右的人能考上初中。

我揣着通知书，一回到家里就像献宝似的展开给奶奶和弟弟看。奶奶笑得满脸都是折皱，一边用干枯的双手抚摸着我的通知书，一边还一个劲儿地夸我，“我家初九真厉害，竟然考上了初中。”

“姐姐，好厉害。小宝大了，也要读书。”弟弟已经五岁了，知道表达自己的想法了。看着弟弟崇拜的小眼神和奶奶的笑脸，我下定决心，要更努力地读书，让他们以后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