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风刀

滇东镇。

倚靠着五百里滇池风光,滇东镇的繁华随着渐渐熙攘的人声在太阳懒懒的照在笑春风的额头上时达到了每天的第一个高峰。

拥挤的人群像是落潮後沙滩上的贝壳、海带般互相纠粘,间或有着身形巨大犹如横行的硕大螃蟹一样的壮汉从容的挤过仿佛河水一般的人流,再有,就是那些半大不大的小子们像是半死不活的跳动着挣扎的鱼在人海里穿梭,偶尔露出水面,互相打个招呼,然后再被人海湮没。背着孩子的女人们唧唧喳喳的讨价还价,空心菜的新鲜程度被一文钱一文钱的衡量着,身后的背萝里,早上的战利品正安静的等待着落地,然后清洗,然后下锅,成为一盘菜肴。

笑春风悠然的看着这副景象,他略微有些黑的脸上有着恬淡的笑容,每天早上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人间烟火。平凡,真实。

捏面人的老赵今天在二郎神的金冠上缀了4个花球,满足了那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孩,他非要自己的面人比别人的更加威风,虽然他并不知道花球的多少与威风不威风没什么关联。不过小孩子不就是可爱在这些地方么?

等到小孩知道这些的时候,大概就不会再买面人了。

就像他一样。

  笑春风不由得笑了起来,牙齿整齐而洁白。一个翻身,从三楼跃下,拍了拍老赵的肩膀。“赵叔,我也要一个,6个花球的。”

老赵回他一个灿烂的笑脸,手上的活计没有停歇,熟练的捏、挑之后,一个英俊威武的二郎神便递到眼前。

“少爷听说没?”老赵看了看周围流动的人潮,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吴去啦!”

“哦?”笑春风应了一声,眼中有什么一闪而逝,敛了笑容,配合的低俯身子,“怎么回事?”

“说是杨庄主不要他做了,还说宁愿出一两银子去外面请人都不会再花半两银子让他做。”老赵有眉有眼的说着:“老吴昨儿个半夜里就喝药……去了……”

笑春风没有言语,轻拧了两条浓浓的眉毛,漫不经心的看着手中的面人。人声鼎沸,他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站不住了,腰里那条青色的布巾被挤过他身边的人渐渐的卷入红尘喧嚣。

一甩手,背对老赵那苍老的弯着腰的身影。他知道,老赵此时的眼里,必然是落寞的。虽然,老赵从来都是一张笑脸。他不忍心见那张脸,知晓一切,却仍欺欺哄哄的流逝岁月。

扬眉,将手中的面人递给一个眼中有些垂涎意味的小孩子手上,她温婉而含羞的眼神中,有些淡淡的笑意和俏皮,像极了一个人。离开了很久的一个人。

没有人是不离开的,到最后,不是一切都会离开的么?他早已经习惯了离开。所以,他几乎已经忘记她了,只是偶尔,会在某处发现与她微微相似的存在。于是,看一眼,在一眼可能看成永远以前,走开。张开双手,拥抱迎面吹来的风——带走一切过去的风,吹着新鲜的来自陌生远方的空气。他不知道这个远方会不会是过去——是曾经近处的过去。他不想知道这个问题,可是他现在却不得不怀疑这个可能存在的几率,因为他闻到了一丝过去的痕迹。

对面,一个浅绿色衣裳的女子,轻轻的走过。笑容极浅极淡。那笑,温婉中隐含着细微的顽皮和天真,也蕴藏了许多的冷漠和千里之外的疏离。

她?

笑春风摇了摇头,一甩头,骄傲而无拘的灵活穿越人群。


 南丰苑。

清晨的露水晶莹的闪烁。一点光芒璀璨在她的眉间。浅绿的衣服辉映着清早的太阳那蛋黄一样的颜色。有些游离的气氛。

一层烟火般的霞色在赶集的人们身上披了生命的朝气,黄色的脸上粉色渲染着喜气。久违的喜气。

老赵还是在那个老地方捏面人,二郎神比起以前更加的精巧了吧?刘大妈的油条豆浆似乎还是那个味道,坐在哪儿吃着的人也都还是一些满面红光的汉子,一些扎着牛角辫子的小孩子,妇人吃这个的少,拿在手里一边走一边吃的人更少,她记得她小时候就爱边走边吃,把豆浆保存在一个水袋里,然后和小风一起分享。

小风,那个世界上唯一在乎她的人,唯一会无条件呵护她的人……那个恨她的人。恨她的离开,恨她的不守承诺。那个人,她儿时唯一的玩伴。

当时她为什么要离开呢?

 如果,能知道,离开的那时,小风会哭着追了好久,哭着说会保护她,会在最后哭着对她说恨她一辈子,那么,她会不会离开?会不会执意去学醉风刀?

也许,她还是会的,因为她不想一直都是小风保护她,她,想保护小风。当小风为了袒护她而被馒头他们打破了脑袋。当小风为了陪她玩而被家里的大人苛责。她想用自己的手来保护小风。保护那个美丽的温暖的笑容。

可是,她回来,却是为了忘记,为了“空”。

师姐做到空了么?

她回想师姐没有丝毫波纹的脸,回想师姐仿佛一直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回想师姐示范出刀时的那种遥远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见过师父,一直以来都是师姐在指导她,指导她如何修习刀意,如何运气,如何挥刀。师姐说大师姐走了以后师父就不见任何人了,虽然她是师姐带回来学习醉风刀的,却仍是师父的门下,只能叫她师姐。

刀是大师姐的。她不知道任何关于大师姐的事,只知道从她跟师姐回去后,醉风刀就归她所有。

 刀,醉风刀。

她看着腰里的刀,刀鞘是深湿的碧绿色,因为太深湿,所议偏一种泥潭的暗绿黑色。鞘里,刀身是浅淡的绿色。了无痕迹的绿色。如果,练成了醉风刀,却忘记了小风,她,愿不愿意?不,她不愿意的。可是,可是,若是不完成醉风刀,那么她这些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她若是回到起点,最终,还是会成为小风的负担……若是她学会了醉风刀,最起码,小风不会为她所累了。

 看着车水马龙的人潮,看着太阳渐渐的有了刺眼的外衣,渐渐的,一切都被烘烤着,土地的热气被烤了浓重起来,往上飞扬。地上的反光开始明晃晃的。

 她有些眩晕的看着周围。这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她依稀记得那翻修过的墙面曾经的模样。时光斑驳的在那些被掩盖的墙壁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然后,被新的痕迹所掩埋。然而它是不会消失的,如同让一个装点的无懈可击的女人卸下装扮便会知道时间在她脸上的雕琢一般,只要轻轻抹去墙面外层较新的痕迹,以前岁月的沧桑便浮现出来——时间从不会对任何存在慈悲、忽视。

顺着这墙,一路的看下去,王婶的糕饼铺子,姜姨的绣庄……一切都残留着过去的气息。也有不见了的,谢伯伯的客栈换成了棺材铺子,林姐的胭脂堂变成了一片空地……人们依旧人来人往,依旧有小孩子们在玩着她小时候曾玩过的游戏。若不是因为清楚的知道,蹲在那里的,不是馒头、墩子、盐巴……她会以为,那就是他们,她生命最初时候的他们。

转过墙,是杨家庄。滇东镇较为有钱有势的财主。小时候没少被他们家养的大狗吓过,不过杨老庄主不算一个太坏的人,总是笑笑的,也会在有些不好的年景捐出些银子救济穷苦的饥民。

庄子比以前翻新了许多,似是新近精心的打点过。多了许多尚未恢复元气的树木。弥漫着将死未活的气味。

人很多,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斜视的人头中,不少都在撇嘴,眼睛里毒辣辣的有着愤恨和不满。许多人进去看什么了,然后又出来继续指指点点的。

人群何处无是非?

她犹豫,再犹豫,随着进去的人流,慢慢的走进这个她知之甚少的地方。

 

迎面而来的是尸体。半盖着席子。乌青的脸。熟悉的脸。老吴叔叔的脸。那张脸扑面而来。占据了她的视线。人们议论的潮水亦是扑面而来。她只觉得自己被淹没了,被牢固的钉在了地上。那铺天盖地的缘由事端带着一个生命的流逝在她的脑海里围追堵截,穿梭着往昔那张熟悉的脸曾经和蔼的微笑以及和善的语气。

 青灰的,一切都是青灰的颜色。世界不再是鲜艳的……她仿佛在这片青灰里看到了以前,那一身白衣和青衣的孩子在淘气的玩着泥人,中年的老吴亲昵的煮了好吃的番薯给他们。很香很新鲜的番薯。有着泥土的芳香……

可是,现在没有了,一片青灰色。

一片青灰的视线里,她居然闻到了一股泥土的腥香。湿哒哒的,很有生命气息的腥香。

“真香……”她低语。

周围的生灵并没有因为吴老头的死而有什么改变,任何生命的流逝都是自然的。不过是时候到了。

而时候未到的,便继续的存在。

可是,她的回忆却断了线。如风筝断了线一般的再也寻找不到了。

面对着惨白的、青灰了的那张脸,面对着那张脸旁边生机勃勃的草木,面对着一样的天光云影,这个,是不是叫做“空”?

她不知道。

如果,以前的都不存在了,是不是“空”?会不会“空”?

 若真是,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

她所能把握的,是多少?

纵使了悟醉风刀所定义的清、沉、醉,又能怎样?

忽然间,她不知道自己回来的意义。世界上原本没有什么意义不意义的吧?只是因为有了追寻,才有了一个所谓的意义,来证明这追寻不是一种空白的徒然。

那么,“空”又是什么?

 是什么都没有,那么醉风刀是什么?

是什么都有,那么,醉风刀究竟是什么?

她呢?她是什么?

  

她回过头,看见了他。

笑春风一如其他围观的人,在一定的范围之外,看着吴老头的尸体。

 “什么味道啊?怪浓的。”有人问。

“是泥巴的腥臭啦。”有人回答。

 她看见笑春风笑了笑。

 还是青衣。却不是以前温柔的眼眸。有些懒散。冷漠中有着傲气和疏离。斜着头,凌乱的头发有着不拘无碍的味道,浓眉,鼻子有着柔软的触感,嘴边总是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青灰色的衣裳,袖子拉的很高,露出了他结实栗色的手臂,线条很自然,浑然天成的意味。腰间垂了一条长巾,在底边上刺着几枝摇曳的青竹。长裤下的脚丫子上拖拉着一双磨损的相当厉害却仍然保持着完好形状的草鞋,金黄的颜色看起来很暖和。

 笑春风也看着老吴已然死灰的脸,看着脸上的不甘愿,看着半开半闭的眼睛里放大的瞳孔和僵硬了的鼻翼,以及紫黑色的残留着白绿泡沫的嘴。

 周围的人声和风流动的声音,都凸现出老吴的死静。天上的云彩一大片一大片的移动着,天下面,一张不大的草席半盖着老吴的身子——原本是该将老吴整个盖住的,可是吴嫂不肯,她哭着说老吴不瞑目,哭着要讨一个说法,于是老吴变型的脸就这么袒露着。

 杨庄主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

旁边的一位女子恨恨的骂着:“晦气!”似是杨庄主的家眷,直说着平时里待老吴的好,说着大过节的好日子给老吴这么一闹腾对自家如何的不公等等。

 不远处,杨家管事的周姨不忿地小声嘀咕,近日杨家不断的辞人,似乎周姨也是其中一个吧。自然是偏向吴嫂的闹事,之所以素来不爱问闲事的老赵能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知道老吴的事,怕是她的辛苦了。

她向来是个会保养自己的人,年近半百,仍极有风韵,抹了粉,点了唇,穿戴的极为得体,桃红的花式大方的在黑底的衣裳上渲染着四十余岁女人的味道,一席深墨的长裙上雅致的坠着分布不规则的绣绿色叶纹。周姨在杨家庄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人物,建庄伊始就为杨老庄主所重用,打点庄内一切都事物,无一不是若当得体。于是下人们也就以她马首是瞻的做事。

 一个下人,最让主子无法容忍的,除了她太笨太无能,就是她太聪明太能干了吧?

功高盖主的时候,便是兔死狐悲的时刻。

 

笑春风懒懒的伸了懒腰,拖拉了鞋子踱步走近杨庄主。人们唧唧喳喳的声音被他压在了身后,青衣很邋遢的招摇着,青色的布巾随着步伐的摇摆而摇曳着。

迎着阳光,逆向看着太阳,笑春风笑。眼角余光看到了一抹浅绿的影子。于是。笑春风累累的笑。

 时间滑过之间,比阳光阴冷,比凉风刺骨。她在树荫间徘徊。等待着时间从发稍溜到了裙边。

 生命真的就这么脆弱么?

吴老头的死,到最后不过是一包银子。54年的岁月,也只为他身边的人遗留下了十多两纹银而已。

当人群散去,当那堆唧唧喳喳的不断为吴嫂出主意的人们终于在一天的唾沫中偃旗息鼓,当他们看到那袋银子交到吴嫂手中,于是他们掉转头来劝告吴嫂见好就收,说着杨庄主仍是有些情义之类的话结束了老吴最后在这个世界上的话题,从此,老吴的过去只在有些时候在他的家人心中嘴边出没。

 一切都完成。

周姨忿忿不平却又嬉笑自若的说着庄主真有本事,轻松就摆平了这场喧闹。磕了瓜子,一双沧桑而精锐的眼睛火辣辣的打量衡量计量着自己与杨家庄之间的关系动态。

咬着一根长长的草叶。腰间的长布巾在身侧浮动,随着风的偶尔吹拂飘扬起来。他仰脸看着天色。天是蓝色的。那蓝色让他想起眼泪。干燥的眼泪。不晴朗。

笑春风不知道自己若是死了会值多少银两。最多,不过是袋子装的银两换成箱子装吧,也或许什么都没有,死了的人不需要什么了,活着的人却需要,而若是他死了,谁会从谁那里得到银子呢?

没有人。

 不需要什么人的。他。已经不需要了。

 

 天边的云霞是粉色的,一种极为清冷的粉色,虽然能看到这遥远的温暖,却清楚的明白它不会为任何人带来一点点的温度。站在笑春风的位置远远的向天边看去,那一片暧昧的空间像是抹了一层浅淡的胭脂,云天和远处的山峦都隐没在了清冷的粉色中,没有界限。也许天地间本没有什么界限吧?只是人们自己喜欢为视线所及的地方规划出一个尺度,而尺度,向来是用来打破的。

只是他能打破什么呢?

他的一切都是既定的。一切都是。

尺度和界限,是用来打破的,而当一种尺度和界限是不允许触及却深深的约束着他,他,又将怎么办?自己仿佛一枚蚕茧,破不开自己的束缚,隔着冰冷的白色界限,远远的,远远的看着一个梦境。是的,他不是一个安于本分的人。不安于室。他喜欢飞翔,喜欢陌生的脸。喜欢在那一张张清晰的脸上,寻找一个熟悉而模糊的表情,然后安然的离开,遗忘。直到下次的遇见。

 极目望去,滇东镇的夜市即将来临,零星的灯火即将唤醒更多的灯光交织辉映,守护这里,是家族数百年来不允许放弃的职责,直到死去,他都不会离开这里,哪怕化作烟尘,被风沙吹没。被忘记。他不在乎自己被记得或是忘记。他已经将自己遗弃了。因为,他早就被遗弃了。

 站在这块“点醉”的牌匾下,点醉阁已然老去。他不知道自己之后,还有谁会在这里看日出、日落,发现天空有数十种蓝色,发现太阳出来时用了几色朝霞,归去时,又换了几身彩衣……

会不会有人,和他一样,等待冬天时御寒的红嘴海鸥在碧水上翱翔,春来时,送别那白羽的伙伴,在西山之上,感觉恒久冰冷的石头在春阳的照耀下现出干燥森白的表皮。

他,是不是该成亲了?

为有一个人,接替他来与这片喧嚣中的寂寞为伍。

……父亲娶母亲时,是不是也这么想过?在他冷漠少言的父亲心中,有过什么样的印记?

或者,一切只是顺着时间的轨迹,飘然下去?

他知道那抹绿色的影子在看到他出来以后,便消失在左边的路上了。他知道。然后他慢慢悠悠的晃着去老赵那里玩面人。一丝苦笑。


 云霞深处。没有温度。

静静地看着这片曾经那么熟悉的土地。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而,当她连那些曾经在回忆里占据了无数夜晚的“物”都已经“非”了,她还有没有眼泪?

她早已无语。此刻,更加无泪。

 一切都面目全非。

她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回来的。并且,她终于深深的知道,自己是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无所归依。

在她希望回到原来的地方的时候,才发现,时间已经把一切都改变了,没有“原来”。不再有起点。没有起点。一旦生命开始随着时间的水银缓缓或急急的流淌,就只有终点。只有结束。

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到达终点,都是殊途同归。也许那里才是大家最后的归依,生死无欺的公平。

 残阳如血。天色却青蓝。一种清晰模糊并存,且粘稠干脆如眼泪的青蓝。

 青蓝。她的名字就叫做青蓝。只是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天空时候一片深邃的青蓝,初升的太阳那时还只是一线酝酿中的暧昧橘红。父母喜欢占据天色的青蓝,纯粹,清冷将被温暖的太阳融化成浅蓝的青蓝。于是,去掉了父母的姓,她就叫做青蓝。

可是,现在,日落后,群山之上,不也是一片青蓝么?同样的深邃,更加的沉默和隐然。并且,吞没了最后残存的温暖斜阳。占据天色。浑然无边。

若是结束和开始原本一样,那么,执着的想知道结局是不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任何的回忆。一切都已经在当年离开的时候就告别过也回忆过了,也许,这次,只是路过了一个陌生的城镇,一如她路过的其他的城镇一般。她的“以前”在她回来以前就已经变成了一片“空”。而她自己,心里却更满更多,没有“空”。

生老病死都按照固有的规律进行着,在一个不知道如何开始也不知道何时结束的轮回里。

而她,将进入她自己的轮回。

 数十年后,她会苍老,她会忘记很多事情。也许那个时候她会做到“空”吧。

也许,在某些时候——当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时候,她还是会回想起什么来,也许那个时候,她会看向她手中的刀,会再去想什么是“空”。

偶尔,她会希望有谁来告诉她,为什么“醉风刀”是“醉风刀”,而不是“醉空刀”?如果一切是空,如果红颜弹指老,如果所有的都只是刹那的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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