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俊昊的《母亲》从不是简单的母爱叙事,它像一把锋利的凿子,层层敲开人性的复杂内核,越往深处挖,越让人脊背发凉。而这份寒意,竟和我年少时的一段记忆奇妙地重叠。
影片里的母亲,是爱与罪的结合体。她藏着一个压垮自己的秘密——多年前因绝望用杀虫剂害傻了儿子泰宇,这份愧疚成了她余生的枷锁。她把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儿子身上,甚至教他“被骂白痴就要反击”,可这份带着补偿欲的保护,最终却成了悲剧的引线。当女学生雅中骂出“白痴”时,泰宇本能地执行了母亲的指令,失手酿成大祸。
这场杀戮里,没有纯粹的善与恶,只有各怀心思的冷漠。雅中用手机记录亲密关系敲诈他人,活得尖锐又卑微;拾荒老人目睹凶案却沉默,只因自己与死者有染怕引火烧身;泰宇的“好友”更显凉薄,平时会帮他解围,转头就把损坏后视镜的责任全推给智障的他,榨取赔偿。而母亲的追查,从“证明儿子清白”的执念,变成“掩盖真相”的疯狂,当她从老人口中得知凶手确是泰宇,竟为保护儿子痛下杀手。
看到泰宇,我立刻想起小学初中时班里那个智障男生。他的存在像个矛盾体:被男同学欺负着做傻事时,蜷缩的身影满是可怜;可他又总追着女生跑,看着对方尖叫逃窜就露出莫名的兴奋,那份“可恶”同样真实。
这正是《母亲》最戳人的地方——它让我看清,“无意识”的伤害往往最可怕。泰宇杀人后或许还想救人,转头就忘了自己的行为;就像那个智障男生,未必知道追逐会造成恐惧,只是顺从最原始的冲动。他们没有建立起善恶的边界,不懂行为的后果,这份“无心”没有主观恶意,却能轻易突破道德防线,变成伤人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