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搬回老家住了,自从外公去世后,再也没住过人的老房子。是落寞了多久,有十年了吧。老房子已经历经近百年了。我小时候它伫立在这里,妈妈小时候它在这里,外婆小时候它也许也在。
院子里有两棵老槐树,我也估算不出它们的年龄。但,依然郁郁葱葱的生长着,很多枝头已经伸展到院子外边了。
秋天,槐树那绿羽毛般的叶子,有的被秋风吹得金黄金黄,像蝴蝶一样飘落到地上;有的依然碧绿,在秋风中摇曳。
小时候,我和妹妹表姐,表弟经常在槐树下玩过家家,堆泥巴,跳皮筋,弹弹球......槐树下有无穷的乐趣。
还在槐树下拍过全家福呢,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姐们一大家子人笑容满面,仿佛就在昨天。
院子后边是厨房。厨房东边的栀子树依然勃勃生机,厚厚的翠绿色叶子伸展着,捕捉着阳光的气息。但厨房里已经堆满了杂物落满了灰尘,面目全非了。
想起小时候,外婆系着深蓝色的粗布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做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然后拉一张小木桌在栀子树边上用餐。
外婆蒸的韭菜鸡蛋卷,槐花菜,做云仙菜面条,烙麻子菜饼......都是我的最爱。
冬天时候,外婆把煤炉上放个小板凳,我穿着棉布靴坐在上边边烤脚,边吃烤红薯,整个冬天都是暖和的。
院子门口是水龙头,在我的印象中,这个水龙头每天都有水。有时,外村限水时,大家都提着水桶或拉着木板车来我外婆家接水。外婆总是很和蔼的对待每个人。
水龙头旁边的青石台上是外婆养的两盆吊兰。吊兰碧绿的叶子,旺盛的生长着,叶子垂在青石台上,几年如一日的静静的生在在那里,总是生机勃勃的。
而现在空荡荡的青石台,上边只有几片落叶和灰尘。但这个十多年不曾拧开过的水龙头却一如从前,哗哗流水。
还有外婆青瓦砌顶的客厅和卧室,地板也是一块一块的青砖铺成的,冬暖夏凉。
卧室里依然陈放着一张蓝色掉漆的铁床,那是外婆的床,旁边的粮仓是外公的床。还有一张黑色的古老桌子和红黑色的小柜子。
窗边的墙上贴满了一排雾松的挂历。挂历上布满了灰尘。我仔细辨别了一下才发现这是95年的挂历,距今也已经十八年了。
黑红色的小柜子上依然挂着一个外婆自制的布掸子,小时候,每次从外边玩回来,外婆就拉着我拿起布掸子,把我身上的灰尘给掸干净。
卧室外边是客厅,客厅的旧沙发已经不在了,那张大八仙桌和八仙椅子还在。但八仙桌上的茶具已经不在,还有羽毛掸子也不知去向。映着门的一块褪色的玻璃匾,和旁边已经停止工作的大摆钟。
蓝色的吊角柜子上80年代14寸牡丹牌彩色电视机已不在。小时候这里盛满了乐趣。经常在旧沙发上其乐无穷的看动画片。然后进卧室翻开粮仓找好吃的。外婆总是把点心,水果,罐头之类的放在粮仓里,我和妹妹总能一下子找到。
长长的院子里,有浅浅的阳光滑落,在这个明媚而温暖的秋天里依然掩饰不住它的落寞和沧桑。
小时候,一放学,我便沿着小路来外婆家。
小路上有一棵很大的柿子树,秋天里,树上挂满红橙橙的柿子,像一个个小灯笼。我嘴馋很想吃柿子,但外婆总说这柿子不熟不能吃很涩的,柿子熟透了就会掉下来的。
我便开始盼望,盼望着柿子掉下来,有时候捡到一两个柿子,赶紧放嘴里,香甜的味道很解馋。直到现在,我依然很喜欢吃柿子。
记得外婆家每个房间的门上都挂着个竹帘,竹帘上有根细细的麻绳穿着个铜钱。这样方便把竹帘卷起来。而那时候,我正热衷于踢毽子。而铜钱的用处很大,第一我可以用布缝起来拿来做剪子的底部。第二听小伙伴们说铜钱还可以换钱。
所以我就在外婆家翻箱倒柜的找铜钱,往往找到后还是不知足。就拿着剪刀,把竹帘上的铜钱一个一个剪下来。依稀记得都是康熙、雍正、乾隆年间的绿铜钱。而外婆总是好脾气的把空空的麻绳上穿上小铁圈。
小时候,我和妹妹不懂事,经常问外婆要零花钱。那时候,几毛钱都能高兴好久。记得有一次,我新买的直尺。我妹要用,然后被她同学给弄坏了。我不依,非让她同学赔偿。
然后我妹就偷偷的去外婆家问外婆要钱买了新的,还给我。好久以后我听外婆说起。其实,妹妹小时候就很仗义。
外婆娘家是地主,她上过私塾,读过书,会写字。在我印象中,外婆总是很和蔼,知书达理,脾气也好。对我和妹妹照顾有加。我们都很亲外婆。
而现在,外婆老了,外婆是真的老了,头发凌乱,骨瘦如柴,只能躺着,也吃不下饭,病痛缠身。前几天从医院回来后就搬到了老家,也不肯输水,说输水疼,太难受.......外婆老了,就像这历经近百年的老房子一样,颓败了。
院子里的大槐树长着圆形的枝盖,挂满了黄绿色的叶子,一阵风吹过,一把黄叶飘落。希望到明年春天,一串串乳白色的槐花挂满枝头,满院都飘散着槐花那浓浓的清香时,外婆还能坐在槐树下晒太阳。
写于2013年10月8日
2021年11月9日,外婆已逝世8年多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怀念外婆